在宫中当职八年,副统领深知南图国的文官,不过是一群绣花枕头罢了,空长了一张堪比利器的嘴,只能过过嘴瘾,即便藏了刀,也只能用来雕萝卜花,他真正在乎的,是南图的武将,南图武将有七成皆听命于镇国将军,他怕老将军狗急跳墙,找不着太子便让手下的高手暗害广陵王,以命换命。
镇国老将军看了眼副统领,目光好似在说:“你好自为之!”随后率先走入了宫中,至于身后的武将,爱怎么查便怎么查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先给副统领一个下马威,再将凤九卿和凤一送进宫里,顺便磨一磨广陵王的锐气。
至于谋害广陵王?副统领小瞧了镇国将军。
进宫后的凤九卿和凤一呼出一口长气,凤一小声道:“主子,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还让老将军动了肝火。”
是啊,“早知道!”这三个字和“后悔”两字的意思一样,早知道宫门搜查的这般仔细,她们定不会来,但来都来了,看见搜查便转头溜走,岂不是遭人怀疑。
凤九卿解释道:“聪慧大师说过,偶尔生气,有助于排毒养颜,无需担心老将军,看他面相,不像是个短命的,走,去看看广陵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一:“......”
宋宛:“......”公主在朝堂上,可不是这般模样,他日登上皇位,着实令人堪忧啊。
待众人到齐后,朝堂宫门从内打开,两名太监甩着浮尘站在了宫门两侧,尖利的嗓音高呼道:“请诸位大臣入殿!”好在说的不是“上朝!”二字,否则这些文官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在史书上狠狠的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记上。
众人面面相觑,揣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宫殿,宫殿除了几名太监空无一人,刚一进门,凤九卿便看到宫殿两旁,摆设着几十张矮桌,桌上有着美酒和珍馐,两侧的回廊里,早已放置好了用来歌舞的乐器,这豪华富丽阵仗,堪比她与李宸的订婚宴般。
估计,只有凤九卿有心情想到别的事儿,众位大臣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看着两旁的矮桌,冷汗连连,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这可不就是一场“鸿门宴”吗?
太监走上前来,领着众人落座,官位高的坐于前方,官位低的坐在后面,可搞笑的是,广陵王并未邀请宋宛,导致众大臣都坐下了,只有宋宛,还有他身后的两位贴身侍卫,孤零零的在大殿上站着,或者不能说是孤零零,应该说是极为的显眼。
镇国老将军岂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管,斥责道:“我南图堂堂大国,设宴居然没有凤梧使臣的位置?岂有此理?”
太监失声,卑躬屈膝的伏在老将军身前,“呃,镇国将军,是奴才之的错,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让人在摆张桌子。”
太监还没站起身,老将军一拍桌案,无语的咒骂道:“往哪摆?你是想让凤梧使臣坐在芝麻小官的身后?传回凤梧,让凤梧女王陛下如何看待我南图。”让他的儿媳妇,如何看待他这个公公?
芝麻小官互视一眼,眨了眨眼睛,老将军惯爱看不起人,芝麻小官哪有资格上朝,他们好歹也是六品官员,在老将军嘴里,竟是管县级的芝麻官。
老将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说完后扫视了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一人道:“王莽,你来我身边伺候,让使臣坐在你的位置上。”
“是,将军。”王莽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在镇国军中担任副将一职,官居三品,即便是太子再此,也不敢让三品大将坐在身边当一个伺酒者,只有老将军才有这般权利,毕竟柿子常年不在身边,这些副将、冲锋小将以及军营里的伙头军,都尉都是他的干儿子。
宋宛感恩代谢,尽量表现出和镇国将军不熟,但又想攀扯上些关系的模样,坐在了王莽的位置上,凤九卿和凤一居于宋宛身后,一人切肉,一人端酒,毕竟侍卫没有资格入殿,她们需得表现出很忙,很有价值的样子。
不久后,太监退出了宫殿,临走时还神秘莫测的给众人关上了殿门,此举更是将众人吓得一激灵。
众人不敢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广陵王现身,可等啊等,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那些耐不住性子的,终于憋不住开始小声交谈,“广陵王怎么还不来?”
“他是要做甚?”
“是不是想把我们活活的饿死!!!”
“王大人,你这般说就不对了,你身前有酒有肉,何谈饿字?”
“呵,老夫可不敢吃,谁知这美味佳肴里面,有没有参加砒霜毒药。”
与王大人交谈的是广陵王的人,正是户部尚书,此刻的他吃的正欢,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的油,“你看,我吃了,不是还好好的吗?”随后便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大家放心吃。
那些年轻的官员以及武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将户部尚书的话当做是屁,可那些老臣,人老了身体总会出些毛病,快到晌午还未进食,头便有些晕厥,双眼也有些发黑,身子更有些软,于是乎打起了桌上美食的主意。
而就在此时,老将军身旁的王莽冷不丁的来了句,“我们是分桌而食,毒应当也是分开下的,宋使臣,您可得千万忍住......”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广陵王自不会毒害手下,所以要分桌下毒,他们,尤其是镇国将军和王莽那一桌,保不得每道菜种都下了剧毒。
而宋宛坐在了王莽的桌上,定要仔细些,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场中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各怀心思,宋宛“哈哈!”干笑了两声,放下了酒杯,极为害怕的拍了拍胸脯,小声嘟囔道:“我,我现在还能回吗?”平日的宋宛哪是这般模样,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这番作为,是故意在广陵王的眼皮子底下塑造出一个没有半分威胁模样的使者,以此打消这些眼线的怀疑。
凤九卿眼眸微垂,将场中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恐惧的、无惧的,以及狗仗权势的,广陵王此举之意,应是要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击破众人的心里防线,尤其是那些意志不坚定,或者说是保持中立的墙头草,在这般接二连三的恐吓下,应当会顺服广陵王。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宫门缓缓敞开,广陵王身穿蟒袍,踏上红毯,缓缓走进殿内,装模作样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将头发高高竖起,如同登临皇位的新帝般,一步步走在皇位......的旁边,当着镇国老将军的面,他还真没有那个勇气坐在皇位上。
凤九卿没心思去看他装样子,垂着头,等待流程走完。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广陵王身上,面色隐忍,想看看他卖什么关子。
广陵王一眼扫过下方,“全都来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到了宋宛,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来了?”念头刚闪过,便在下一秒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心中又想起了一件事“凤梧使者来了也好。”免得他登上皇位,还需特意放出消息给凤梧国。
轻咳一声,广陵王声音朗声说道:“诸位大臣,父皇身体不适,故让本王来此......”
话音一顿,他面带微笑,伸出手掌冲着殿门外,接住了上面的话,“设宴款待明宣国太子殿下!!!”
“李宸!!!”凤九卿、凤一、宋宛三人心中一惊,瞬间抬起了头。
好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宸是如何与广陵王勾结在一块的?如果在南图境内,杀了李宸,那便与凤梧国无关了......凤九卿咬紧了后槽牙,心中顷刻间便想到了十八种“如何杀死李宸!”的法子。
凤一和宋宛汗毛竖立,他们不怕广陵王,也不怕李宸,就怕公主忍不住。
门外的金色光束照进殿内,李宸浴光而行,俊朗的外表再加上明黄色的太子袍服,显得气质出尘,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径直走入殿堂的正中间,微微颔首。
这个节骨眼上,明宣太子来参和什么,再加一个凤梧使臣,三国齐聚,好不热闹,难不成是来看南图笑话的?
众人心里揣测着,谁都没有说话。
广陵王像是一天娶了十八个侧妃一夜生了二十八个继承人似的,高兴地眼睛都在放光,邀请道:“李宸太子,还请入座,你能来我南图,真是我南图之荣幸,让我南图蓬荜生辉啊......”
李宸很满意广陵王对他的态度,正要落座,座位对面的镇国老将军,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这马屁拍的,快要拍进皮燕子里了。”
众人屁股一紧,咬着下唇,有人忍不住的“哈......”的笑了一声,急忙附加了几声咳嗽,装作被呛着的模样端起酒杯灌酒,刚喝下去,又想起来酒中可能掺着毒物,一时慌乱下吐了满身,总之,镇国将军的一句话,将十几位极不稳重的臣子弄得人仰马翻,失了礼数。
广陵王嘴皮子抖了三抖,气到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忍着,谁叫他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镇国将军。
“这老匹夫,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这般不能实现的咒骂话,广陵王说了不下百遍。
李宸面色一冷,转头向后看去,在看见镇国老将军丝毫不惧的眼神,又看见这后者所坐的位置,当下便猜到了老将军的身份,收起了冷脸,恭敬的抱拳,“李宸久仰镇国将军大名,今日能见到将军,不需南图此行!”任他肚子里装着堪比猪还多的花花肠子,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将军点了点头,没让李宸落下面子。
凤九卿最佩服的便是李宸这点,心思阴沉,还懂得礼贤下士,落了面子更是能给自己找回来。
落座后,李宸捻动了下手指,呵呵笑道:“听闻南图陛下病重,本宫此行特意带了珍宝献给陛下,盼望陛下能够康健。”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李宸话中的意思,是真希望老皇帝好起来,还是随口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便又听李宸说道:“还有一事,特来祝贺南图国下一任新帝登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新帝登基?新帝在哪?太子失踪......”不过哗然声在镇国将军的一声冷哼中消散,李宸毕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这新帝是谁,而南图陛下病重是三国都知晓的事,所以也不能揪住李宸祝贺新帝登基的事说,此时此刻,保持沉默便对了。
镇国将军和广陵王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一个呼吸后,广陵王先转移开视线,感受到朝堂下的尴尬气氛,便找了个话题,可他要死不死的,找在了凤九卿身上。
“听闻李宸太子与凤梧公主定下了婚约,太子乃人中俊杰,凤梧公主又是倾国之姿,你们二人,可谓是天成佳偶,龙凤结合!”
李宸笑了笑,没有应答,但看那模样,像是默认了。
凤九卿斜眼看过去,目光森然,在红唇轻启的瞬间,两道拍案之声,响彻大殿,她被吓了一跳,因为其中的一道,就在她身旁,是宋宛,至于另一道,居然是镇国老将军。
“呃......”
众人瞪大眼珠子,看着二人,目光不解,老将军又要出甚幺蛾子?
广陵王忍无可忍,但依然还是忍着,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话,“镇国将军,你......”他本想说,镇国将军,你佛我的面子也就罢了,本王祝贺李宸太子与凤梧公主,又合着你什么事了?
不过,当他看见镇国将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时,心里一个哆嗦,将矛头指向了宋宛。
“凤梧使者,你为何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