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洪德呆呆地望着那摊开在案板上的聘书,仿佛它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眼前。只见那聘书上的文书墨水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天下最高铸剑师所锻造而出的刚硬无比。然而,这刚硬的字迹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向褒洪德的双眼,让他感到一阵刺痛和眩晕。
此时的褒洪德面容憔悴,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已被浓浓的黑眼圈所笼罩,就像两个深深的黑洞,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与哀伤。而在他那干涩的眼眶之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泪痕,宛如一道道伤痕,诉说着曾经的痛苦和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小师弟!”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也将褒洪德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褒洪德缓缓转过头去,望向那闭合的木门。清风和明月二人正站在门口。他们身着崭新的道袍,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灵气十足。清风一只手轻轻地扣在门上,正在缓慢的敲门。另一只手则自然垂落在身侧;而明月则安静地坐在台阶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自己那毫无知觉的膝盖,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远方。
“清风明月师兄……”褒洪德木然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目光直直地落在门前站着的那两位师兄身上。
只见清风一脸得意洋洋地朝着坐在台阶上的明月叫嚷道:“嘿嘿!明月啊,你看到没有?我就说只要我来敲门,咱们这位可爱的小师弟肯定会立马开门的啦!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他边说着,还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而此时的明月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似乎对清风这种炫耀的行为感到十分无语。他甚至都懒得去搭理这个自吹自擂的家伙,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正缓缓走来的褒洪德,并伸出双臂喊道:“小师弟,抱我!”
褒洪德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迈出脚步,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避开清风,然后轻柔地抱起明月,转身走进了那扇已经敞开的木门里。当经过仍呆立在门口、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清风时,褒洪德好心地开口提醒道:“清风师兄,您看这门口的风可真大呀,要是一直站在这儿,怕是要着凉呢,要不还是先进来吧。”
听到这话,原本还强装镇定的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掌捂住嘴巴,生怕笑声太大引起清风的不满。
而此刻的清风也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他微微清了清嗓子,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了几声,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被褒洪德抱在怀中的明月,心里暗自嘀咕着:“哼!臭明月居然敢笑话我!等会儿有你好看的!”不过嘴上却还是顺着褒洪德给的台阶说道:“嗯……这风确实是有点儿大哈……”说完便赶紧迈步走进了屋内。
清风轻轻地闭上那扇有些腐朽的木门,缓缓地走了进去,并顺手将其合上。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视过整个房间时,不禁被眼前这混乱不堪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只见满地都是各式各样的书籍,它们就像是被狂风肆虐过后随意丢弃的落叶一样,毫无规律地散落一地。有的书页已经泛黄卷曲,有的则被撕破了一角,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受过的粗暴对待。
而更令人作呕的是那些肮脏的残羹剩饭,也随心所欲地散布在这些书籍之间以及原本就已暗沉无光的地面之上。食物残渣与油污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黑暗气息,唯有一盏微弱的灯火在孤独地燃烧着。它那摇曳不定的火苗艰难地照亮着周围一小片区域,恰好落在一本摊开在地、上面记载着有关“云梦山”地县信息的偏门杂书上。
“小师弟……”清风缓缓地抬起脚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生怕一不小心踩到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或者那些已经冷掉的剩饭。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问道:“你这是……遭了盗贼入室不成?怎会如此凌乱不堪?”
褒洪德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随意地解释道:“并非如此啦,清风师兄莫要多想。只是近些日子来,我一直在……”说到这里,褒洪德似乎突然卡壳了一般,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在思索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些都是为了明月师兄还有阿姐啊。”边说边将怀中抱着的明月轻轻放在一处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那是由一堆书籍堆叠而成的“小凳子”,仔细看去,只见中间有着明显的下凹痕迹,显然是因为褒洪德常常坐于此处所致。
“小师弟,你怎么如此憔悴!”明月紧紧地盯着褒洪德的眼眸,只见其中弥漫着一层由极度疲劳所凝成的薄雾,仿佛有无数的泪水在其中层层堆叠。看到这样的情景,明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疼惜之情。毕竟,这位小师弟可是陆压师父特意托付给他们照顾的呀,然而如今的局面却是反了过来,变成了小师弟在照顾他们,这怎能不让他感到自责与懊恼呢?
“明月师兄,别这么说啦,我真的没事儿。”褒洪德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轻声说道。同时,他伸出手指轻轻勾起明月的嘴角,硬是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明月当然清楚,褒洪德之所以这般故作轻松,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担忧罢了。于是,他连忙转换话题,目光顺势落在了地上那本格外显眼的乡野志刊上。“云梦山?”明月喃喃自语道。
褒洪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讶异之色,他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明月,好奇地开口问道:“明月师兄,难道您对这座山有所了解吗?”
就在这时,一旁的清风突然举起手来,笑嘻嘻地插话道:“小师弟啊,看来你近来真是压力太大昏了脑子。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啦!明月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吃书虫’呢!不管是什么稀奇古怪、偏僻冷门的地方,只要书上有记载,他可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来哟!”
褒洪德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说道:“瞧我这记性,尽量思索太多事情,竟然把明月师兄向来喜欢博览群书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望师兄莫要怪罪师弟才好。”说着,他又朝着明月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明月不在意插嘴的清风,说着自己知道的那些有关于这“云梦山”的一些东西。
原商纣王都城朝歌西面三十里的有着一座山,那山雾绕山,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令那里变得更为的神秘。据传闻:山上有两个山峰:剑秀峰和龙王峰,两峰间的绝壁上有个天然洞窟,洞内有清泉,流入溪河。那洞窟有个奇特的名字,叫鬼谷洞。
听着明月详细地阐述着有关那座神秘的“云梦山”的种种情况和传说,褒洪德不禁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佛要透过明月的话语洞察到这座山背后隐藏的秘密。
就在这时,明月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其实啊,这里还有一个颇为有趣的传闻呢,但这个传闻并非是关于整座‘云梦山’的,而是与山上的某个洞窟相关。估计你对此不会太感兴趣吧。”说完,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褒洪德并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传闻。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褒洪德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见他原本沉静的面容瞬间变得格外激动起来,眼中更是迸发出急切的光芒。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掐住了明月的手臂,并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明月师兄,到底是什么样的传闻?快告诉我!也许它会对我有极大的帮助!”
由于褒洪德用力过猛,明月猝不及防之下被掐得疼痛难忍,忍不住哀嚎出声。听到这声惨叫,褒洪德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失态了。他赶忙松开手掌,满脸歉意地看着明月,同时努力按捺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轻声说道:“明月师兄,实在对不起,刚刚我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请您原谅。”
一旁的清风见到这番情景,也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两人身旁。他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如此激动呀!”
明月则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轻轻地揉搓着被褒洪德掐痛的臂膀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对着褒洪德缓缓开口道:“小师弟,我明白你的心情了。既然这个传闻对你这么重要,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完,明月继续说着那有关于洞窟的传闻。
……
……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云梦山地区久旱无雨,到处缺水,善良的农夫庆隆四处寻找水源,在一个干涸的水池中救了一条小金鱼,这条小金鱼现出了人身,原来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好心的庆隆要求小龙女解救遭受旱灾的乡亲,小龙女受感动私作主张,偷偷钻了一个“海眼”,想把海水引入云梦山区。龙王发现后,惩罚了小龙女和农夫庆隆,小龙女化成了山中的龙泉,庆隆化成了保护泉水的山脊——“青龙背”。又过了许多年,小龙女的精魂脱胎在都城朝歌南面王庄的王员外家,孩子出生后取名瑞霞。
又有一年遇到干旱,王家三顷土地种下的谷子,只结了一株谷穗。瑞霞的丫环揉搓着这株奇特的谷穗,谷穗变成珍珠,瑞霞接过了珍珠把玩着,珍珠奇怪地钻入了瑞霞的口中,不久瑞霞怀孕了,她因未婚先孕而被赶出了家门。无家可归的瑞霞在云梦山的洞中生下了一个男孩。瑞霞因神奇的谷穗而生子,所以为小孩取名为鬼谷子。原来,瑞霞是由小龙女投胎转世的,谷穗就是庆隆的精魂所化,小孩出生的洞窟就是“鬼谷洞”。
……
……
这个故事篇幅虽然极为简短,但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让褒洪德深深地沉浸在了沉思当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脑海中的思绪。
此时,清风看到褒洪德那副呆愣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他缓缓地抬起手来,竖起手掌,试图在褒洪德的眼前晃动一下,好将其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就在他微张嘴唇,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明月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只听得明月轻声说道:“清风啊,别去捣乱。你看小师弟现在这样子,说不定正在思索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呢,咱们可不能贸然打断他的思路呀!”
听到明月这番话,原本跃跃欲试的清风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乖乖地收起了手掌。他十分听话地蹲坐到一边,用手掌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一会儿便也发起了愣来。
见此情形,明月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道:“我这位兄弟啊,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活宝呢!”
……
良久,褒洪德发出一声笑声,那笑声带着解脱和释然。
“明月师兄,你丢失的是两块髌骨?”褒洪德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明月。
明月被盯着有点不自然,下意识的遮住自己的衣服,收缩的更紧了一些,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小师弟 怎么还要再度明确?”明月不解的问出声。
褒洪德却只是摆手,没有任何回答,笑着向木床上倒去,洋溢着笑容的竟是陷入了睡眠。
他累了,也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