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顿?可人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人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老板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可人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反问了我一句。
“没,没有说什么啊。”我不是想骗可人,我只是吃不准老板说的可人对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人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好吧,我承认,老板是说了一些话。”我有点受不了可人的凝视,只好承认,“不过,我不是骗你,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最近情绪低落,让我平时多关心你,还介绍了一下你的情况。”我拣自己认为的重点把老板说的话给可人讲了讲,但没有说最后老板说如果我和可人在一起他不会反对的话。
“就这些?他没有说我为什么情绪低落?”
“简单说了一点吧。”自从知道可人的毕业院校后,我感觉我在可人面前反应笨了好多,自信心明显不足,也是,面对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强的人,你很难在她面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那你觉得呢?他说的是真的吗?”可人今天一直有点严肃,这种聊天让我非常不适应。
“我觉得,有那么一点,吧?”我有点儿狼狈地看着可人,心虚地说。
“噗嗤。”可人终于笑了出来,我熟悉的那个可人算是回来了。
“你总算笑了,你刚才有点把我吓着了,从来没见你这么严肃过。”可人回来了,我的说话风格也算是回来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尽是你在问我,你为什么说是最后一顿饭,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浩普了。”可人非常干脆的回答。
“为什么?你在这儿干的不是很开心……”我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一个耶鲁大学的毕业生,在一家私企里面做前台,能有多开心?
“先生、女士,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这是服务员的声音。
“好的,谢谢。”
“你打算去哪儿?以后还会回来吗?”我还没有从可人要离开我们的震惊中缓过来,多少有点情绪激动地说。
“你希望我回来吗?还是说,你希望我一直都不要回来?”可人用一种戏谑的眼神忘着我。
“这不是废话吗?”我有点急,“我当然希望你回来,而且我希望你就不要离开。”
“那你给我一个不要离开的理由,如果我觉得合理,我就不离开。”
啊?我能有什么理由?袁文才说过一句话,“汪池难容巨鲸,片林不栖大鹏。”以可人的才能,浩普本来就留不住她。
除非我答应和她在一起,可是,老板说的话是真的吗?万一不是真的,我说出来就成了一个大笑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这么说呀,我有什么资本和她在一起?即使可人不计较我没文凭、没钱没房没车,呸!我有这么惨吗?重来,即使可人什么都不计较我,我也没办法和她在一起啊,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可以不管不顾,但爱情的最终结局是婚姻,婚姻可是两家人的,我和可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我要是和可人在一起,宝宝怎么办?
“看,你也没有理由让我留下吧。”可人的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失望?失落?庆幸?也许什么都不是,我想多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既然没有理由留下可人,我还是关心关心她的前途吧。
“我大学导师现在在校外担任一家跨国公司的经济顾问,这个公司最近要来中国拓展市场,我导师也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可人谈起自己的过去,“他在中国人生地不熟,所以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去帮助他一段时间。我呢,一来觉得自己一直呆在这儿有点浪费,应该出去开拓一下眼界。二来我导师在大学一直对我帮助挺大,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你大学导师是男的女的?”汉语的口语是分不清“他”、“她”、“它”的,不像英语,一听就知道是男是女,一贯喜欢汉语言文学的我此刻居然有点痛恨汉语。
“男的啊。”
“他多大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关心可人的工作,而关心的是她导师的性别和年龄。
“40多,快50了吧。你问这个干嘛?”可人有点不解,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抓起餐布朝我扔了过来,“你个死鑫鑫,瞎想什么呢?”
“我,我没有瞎想,我就是担心你。”我感觉好多人朝我们看过来,连服务员都有点警觉地盯着我。
“你这么担心我,是吃醋了吗?”可人笑着看着我说,可人经常说这种话,我一直搞不清真假。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我在认识宝宝前就会追求她。
“是,我承认吃醋不是一个男人心胸开阔的做法,但我确实是吃醋了。”
“那就是说你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而且以前和可人经常这样说,我当然可以大方承认。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可人今天晚上有点反常,以往这种问题都是开玩笑开始,以我挨打结束的。
“从你喜欢上我的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这么说其实还是有点耍滑头的意思,如果可人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那我这句话就是我也没有喜欢她的意思,如果她说喜欢我,那我这句话就是我们同时喜欢上对方的。以往我们也这样说过,可人一听就说我是个滑头,今天又聊到这个问题,我当然按照以前的答案回答。
“那就是说已经很长时间了。”可人没有说我滑头,而是我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让我有点窃喜,原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喜欢我。想到这儿,我不觉的有点鄙视自己,可人不光漂亮,还有才华,为什么我只想到漂亮?可见我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嗯,是的。”
“喜欢我为什么不追我?”可人问了一个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的问题。
“我追你你会答应吗?”我把问题抛了回去,踢皮球我擅长。
“嗯……,应该不会。”可人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
“所以我不敢追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晚有点反常?”快吃完的时候,可人认真的问我。
“是,你问了很多你平时都不会问的问题。”我老老实实地说。
“是啊,我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想多问你一些,以后也多一些回忆。”可人低着头说。
“离开一段时间?这么说你以后还要回来的?”我注意可人话里的重点,顿时兴奋起来,有点期待地望着她。
“傻瓜,我的家在这时,我当然会回来,而且我的朋友也都在这里。”我想可人说的这个朋友是我。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儿,我鼻子居然有点酸酸的感觉。
“吃完了陪我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有个问题要问我吗。”可人注意到了我语调的变化,明白我的情绪,也有点伤感地对我说。
“服务员,买单。”我看可人吃得差不多了,挥手叫服务员过来。
“135xxxxxxxx。”可人给服务员报了自己的手机号,服务员记下以后,居然扭头走了。
“我是这儿的会员,有储值的,以前都是你请你的,今天我就请你一次,不然我以后回来了你还会叫我白痴。”可人看我一脸懵的样子,给我解释道。
我和可人慢慢地沿着市里那条小河走着,两岸装饰着一排彩灯,河里时不时会有一尾不知名的小鱼跃出水面,又“啪”的一声落入水中。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只是谁也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咱们在这坐一会吧。”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时,可人指着一排长椅对我说。
“好,你先坐下,我去买个东西。”不等可人回答,我就已经跑了。
“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可人面前时,她望着我手里的两杯奶茶,奇怪地问我。
“这是奶茶啊。两个人干坐着多没劲。”我坐在可人旁边,递给她一杯奶茶。
“我记得你以前怀疑我和老板关系不一般。”可人喝了一口奶茶,眼睛看着小河里的灯光。
“对不起,我小人之心了。以后绝对不乱想了。”还有以后吗?可人是要找我算账吗?
“你没有乱想,我和老板确实关系不一般。”可人看了我一眼,“你升职、加薪这些消息,我知道的比公司所有人都早,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是谁给我的这些消息?还有,你去县里负责分公司组建,后来公司又任命你当营销部经理,你就没有怀疑背后有人在帮你?还是你觉得这一切是你具有非凡的能力?”
“我当然怀疑过,开始一直觉得是你,但是我又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也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说到这儿,我看一眼可人,“你不许生气啊。那次出差我看到你从老板房间出来了。”
“人都要走了,我生什么气啊。”可人笑了笑,“所以你以为我和老板有那种关系?”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我赶紧解释,“我曾经怀疑过你是老板的私生女。”
“哈哈哈哈。”可人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你可真敢想,不过你想的也差不多,老板是我舅舅。”
“舅舅?亲舅舅?”这个瓜有点大,我一时接受不了。
“是的,亲舅舅,他叫我母亲是姐姐,他和我母亲是亲姐弟。”
“如果他是你舅舅,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什么那么保密啊?”我觉得舅舅关照外甥女很正常。
“是我不让舅舅说的,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浩普公司有我的一部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层关系。”可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是公司股东?”我“噌”地站了起来,简直不能相信,这可人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小声点,给我坐下。”可人瞪我一眼。
等我八卦的心情平复下来后,可人对我讲了一个故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我们这个城市当时还是个小县城,在县城边上的一个小村里,一位响应国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号召的男青年在这里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一年过后,他们在当地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并在随后的三年时间里接连添了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取名叫梅若雪,小的是个男孩,取名叫梅若谷。
当时国家正处在动乱时期,经济形势非常差,这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也非常艰苦,再加上丈夫是个知识分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妻子身上。好在两个孩子还比较懂事,从小就吃苦耐劳。
姐姐十一岁时,国家政策发生了大的调整,以前在农村插队的知识青年可以返城了。早就忍受不了农村生活的丈夫抓住机会回了城,临走时许诺只要在城里找好工作就来接他们母子三个进城。
但妻子最终等来的只是一纸离婚协议,原来丈夫回城后,他父母坚决不同意他娶一位农村妻子,给了他两条路,一是离婚,二是回农村去。已经无法忍受农村生活的丈夫最终向父母妥协了。
妻子是个农村人,除了默默流泪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利,就这样接受了自己被休的事实,并省吃俭用将儿女养大成人。
梅若雪长大后,正好赶上改革开放,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她早早就去南方发展,挣来的钱也全部用来供弟弟梅若谷上学。后来,梅若雪认识了一个姓何的男孩,梅若谷也上了大学,在大学边打工边上学,家里的生活逐渐不再那么紧张。
梅若雪后来和那个男孩结了婚,丈夫对她很好,还把唯一的女儿取名叫何一梅,意思是一生一世只爱姓梅的一个,一梅也争气,居然一步步考到了耶鲁大学。梅若谷大学毕业后,正值国家放开毕业生分配政策,没有任何背景的他根本没有找到正式工作的可能,一气之下,姐弟两个一商量,梅若雪拿出了自己在南方打工挣的所有钱,梅若谷出人,在老家干起了个体。姐弟两个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成立了浩普公司,并逐渐成了当地最大的软件公司。
但就在姐弟两个的生活蒸蒸日上之时,他们的母亲却得了尿毒症。为了给母亲治病,经配型以后,姐弟两个的血型都和母亲配型成功了,经过一番争吵后,决定由姐姐换肾给母亲。但没想到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母女两个人都没能下了手术台,一梅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和姥姥。
梅若雪去世后,按照她临终交待,她在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给了一梅,由于当时一梅还在上学,所以暂时先转到了梅若谷名下,待一梅成人后再给她。而梅若谷感念姐姐一辈子辛苦供自己上学,也决定把自己的股份一分为二,其中一份给了一梅。后来一梅大学毕业后,以自己还小为由,拒绝了梅若谷转让股份的要求,提出过几年再说。
梅若雪是可人的母亲,梅若谷是我的老板,一梅就是可人。
“这么说,你其实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听完这个故事,我简直不敢相信,原来我的漂亮前台居然是我的后台老板。
“是的,所以你要好好干,不然你小心我回来开了你。”压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可人也恢复了往日可爱的样子。
“一切听老板的。”
“对了,谢谢你的奶茶,还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过呢,你是第一个。”可人笑着对我晃晃了手中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