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可能,是此人想放我,只是还在犹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好好飚一飚演技了。’
思虑片刻,曹操脸上显出沧桑之色,长叹道:
“我曹家世食汉禄,深受皇恩,如今董贼霸占京师、欺凌圣上,我若不舍身杀贼,与禽兽有何区别?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接近董贼,就是想要寻找机会刺杀他,以报圣上大恩!
无奈天不绝董贼,曹某刺杀失败,也沦为了受人通缉的要犯。
哪怕陈大人当真拿我去洛阳,也是我曹操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若曹兄没被我拿住,又当如何?”
听陈宫这样发问,曹操心中一喜,心道这县令果然舍不得杀我。
他挺直腰杆,正气凛然道:
“吾自当归乡,散尽家财招募义勇,号召天下诸侯共讨董卓!
救圣上于水火,扶大汉于将倾!”
“曹兄,真乃当世英雄也!”
曹操两句话,把陈宫说得热血澎湃,对曹操叩首便拜。
“在下陈宫,陈公台,虽不能像曹兄这样舍命诛杀董贼,亦有报国之志!
如果曹兄不嫌弃,我愿弃此县令,随曹兄共图大业!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有识人之明,自然能看出陈宫乃是难得的俊杰之才。
他连忙将陈宫扶起,大笑道:
“有公台相助,吾大事必成!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吧!”
陈宫收拾了家中的金银财帛,又备上两匹良马,两口宝剑,随曹操离开中牟。
曹操在中牟县算是狠狠的补给了一波,如今盘缠充足,还多了陈宫这个人才。
两人一路行至成皋,天色渐晚,曹操对陈宫说道:
“此处有一人名为吕伯奢,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
咱们可以在他家借住一宿,明天再赶路。”
陈宫沉吟道: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咱们两个的悬赏如此之高,难保此人不动心。
依我看,还是不不要相扰,寻一处驿馆投诉便是。”
一路行来,曹操和陈宫都是住在小破驿馆。
沿途的驿馆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他们只需把脸上稍稍涂黑,再剪一剪胡子,就没有人能认出二人。
曹操笑道:
“公台兄,你不了解吕伯奢,此人是吾父挚交,从小看着我曹孟德长大的。
世人都有可能拿我曹操去请赏,唯独吕伯奢不会。
我信任吕伯奢,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曹操把话说得这么满,陈宫也不再多言,点头道:
“既如此,就依兄之意吧。”
两人在吕家投宿,吕伯奢见到曹操之后喜不自胜,对陈宫千恩万谢,感谢陈宫救下自己侄儿的大恩。
“若非恩公,我侄儿曹操哪能逃脱董贼的追捕?
恩公在上,且受老夫一拜!”
吕伯奢一把年纪,还对陈宫行叩拜之礼,陈宫哪里敢受,连忙将吕伯奢扶住。
“老伯折煞陈某了,我与曹兄志同道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呵呵...也好,原来恩公与吾侄儿是莫逆之交。
看到你们二人,就像看到了吾与曹嵩贤弟年轻的时候啊。”
吕伯奢感慨两句,旋即对二人道:
“两位贤侄一路上辛苦了,还请在房中好好休息。
待老夫沽几坛酒回来,为二位贤侄接风洗尘。”
吕伯奢说罢,骑驴往东村沽酒而去。
陈宫与曹操躺在榻上,多日来逃亡的疲惫感终于有所缓和。
“曹兄,吕伯奢还真是古道热肠啊。
像他这般仁厚的长者,真不多见。”
曹操嘿嘿一笑,说道:
“吾父结交之人,自然不是凡俗之辈。
公台兄只管与我安心住下,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吱嘎...吱嘎...”
两人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
曹操眉头一皱,说道:
“什么声音?”
陈宫仔细聆听,沉吟道:
“好像是...磨刀之声。”
两人一路上无数次险死还生,早已变得精神脆弱、草木皆兵。
哪怕曹操无比信任吕伯奢,房外的磨刀之声还是挑动了曹操敏感的神经。
“拿上剑,出去看看...”
陈宫点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磨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探视一番才放心。
两人站在屋外的草堂旁,听见里面除了磨刀声之外,还有人的对话声。
“得绑上杀吧?”
“那是当然,先绑上再杀,才更为稳妥。”
曹操和陈宫在外面冷汗都下来了。
绑上杀...杀谁?
除了他们二人,还能有谁?
曹操咬牙切齿,低声道:
“好个吕伯奢,假意留咱们投宿,暗中却谋害吾等!
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杀!”
曹操怒喝一声,带着陈宫冲入草堂,将堂中男女尽数斩杀。
吕伯奢一家八口,尽数死于两人剑下。
杀了人之后,曹操撑着剑气喘吁吁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都想不到,吕伯奢竟然要害我!”
陈宫附和道:
“财帛动人心,千两黄金,不是谁都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哼...哼哼...”
人尽数死绝,草堂中反而安静了,曹操和陈宫听到一阵哼声从堂后传来。
陈宫一把撩开草帘,只见一只硕大的肥猪被绑在堂后。
陈宫顿时脸色惨白,悲呼道:
“孟德兄,吕伯奢老伯...他是要让家人杀猪款待咱们啊!
吾等岂能...”
话说到一半,陈宫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曹操也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
自己...就因为一个疑心,杀了吕伯奢全家?
曹操年幼时与吕伯奢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仔细想来,刚刚吕伯奢对自己的到来也确实欣喜,真心实意的叩谢陈宫。
他曹孟德,岂能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不管曹操如何后悔,此事都无法挽回了。
曹操咬牙对陈宫说道: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赶紧离开此处了。”
陈宫心中不悦,却也不得不跟着曹操逃离。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吕伯奢骑着毛驴,手中提着酒瓶满载而归。
看见曹操和陈宫乘马欲走,吕伯奢高呼道:
“孟德!
你们这是要往哪去啊?”
曹操心中羞愧无比,强自镇定道:
“我二人受董贼通缉,怕连累伯父,不敢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