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年连忙走出去,却见何欣拖着一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老帅哥就往会所里拽,而老帅哥却显得十分抗拒。
“老何,你别这么拖着。这十里洋场,我年轻时什么鸟没见过?论说谁手里有元青花,我邱杰志第一个抽他耳光。这年头,把明青花回青料认作元青花苏麻青钴料的太多了。我告诉你,国内元青花为什么存世那么少,那是因为元青花都是外贸品,那时有伊朗人在景德镇做监官。”
“哈哈,老邱,我知道你是鉴定大家,但今天你这牌匾你是吃定了。”
“老何,你邀我到魔都是为了欣赏《沂蒙颂》的,拉我来这……你这老小子藏私啊,我可先声明,不站台,谁拉我都不站。”
何欣知道邱杰志害怕站台的原因。前不久他一个后辈同事叶佩兰,师从孙瀛洲,碍于朋友相邀,为一个拍卖公司站台,结果拍卖老板把从藏友手中收取的鉴定费,保证金席卷一空,逃之夭夭。
上当受骗的藏友把目标对准鉴宝专家,认为叶佩兰、杨实、崔凯等这些名声在外的专家是骗子,和拍卖公司配合搞套路拍。
于是把名声搞得臭得不能再臭了。
“何老,那么快就来啦!”江延年迎上去打声招呼。
那邱杰志一看,心里暗想,“这老何和这年轻人分明认识,还不是想套路我,心里打定主意,你想套路我,那我就一句话都不讲,干脆装聋作哑。”
“何老,这位老帅哥是……?”
“故宫博物院的邱杰志邱副院长,文物鉴定专家,瓷器、书画、杂项无不精通。”
“邱院长您好,我是……”
邱杰志打断江延年的话,瞄了一眼会所里面。
“这院子是你的?能在旧租界拥有这一大别墅,这可是老古董,得好好传承。”
装修团队在装修时尽量地保持了原别墅的模样,并对外墙进行了修缮和防渗处理。
邱杰志一腔成熟男中音,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
只听他又道:“小伙子,家底殷实,并不意味着可以玩古玩。玩古玩搞得倾家荡产的人比比皆是。这行水太深,讲究的是眼力和学识,听我一句劝,把这牌子赶紧的摘下来藏好了。”
江延年咧嘴一笑,“邱院长说的是。只是东西有何老把关,是真是假我也不懂哇。”
邱杰志一听乐了。
“老何这半掉子水平,论经、史、哲我自愧不如,全国上下无人出其右,但论瓷器书画却不敢恭维了。在我看来只有半掉子,甚至半掉子都没有。”
何欣听了也不恼怒,术业有专攻,自己在文物鉴赏方面确实不如人。
“现在到饭点了,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江延年提议。
“甚好,甚好!有段时间没吃上海本帮菜了,我要吃锅烧河鳗、红烧圈子、佛手肚膛、红烧划水、油酱毛蟹。糟猪爪、水晶虾仁、冰糖甲鱼、芙蓉鸡片、扣三丝。”
邱杰志一口气点了十道本帮菜,看来他以前没少吃过。
本帮菜是上海菜的别称,以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保持原味、醇厚鲜美为其特色。常用的烹调方法以红烧、煨、糖为主。
“好,我去附近酒店安排。外面炎热,两位进去里面吹吹空调,顺便欣赏欣赏我的馆藏品。”
“有什么好欣赏的?吹吹空调喝杯茶歇歇脚倒可以。你快叫人去安排,肚子都咕咕叫了。”
江延年连忙答应,叫过王健强,让他去安排。
陪两人进入馆内,那邱杰志正眼都不瞧一眼摆在展架上的元青花。
在小休息间江延年给何欣邱杰志倒上一杯茶。
两人喝了一口,满嘴流香,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茶。
“咦,这茶不懒啊!”
邱杰志喝了一口,满口称赞。
这茶是江延年从乾坤袋茶商沉船中召唤出来的。那茶商长途跋涉,茶叶防水处理很好,拿出来时仿佛新的一般。
古时茶叶都是手工制作,没有添加任何添加剂,制作出的茶叶自然清香异常。
“邱院长既然喜欢,我这还有半斤,走时就送与你了。”
“这茶叫甚么名?”邱杰志看着茶杯中淡黄的茶汤,端起杯嗅了嗅。
“顾渚紫笋!”
“什么?”邱杰志惊叫起来。
顾渚紫笋产于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水口乡顾渚山一带。是上品贡茶中的“老前辈”,早在唐代便被茶圣陆羽论为“茶中第一”。
当时,朝廷在顾渚山下设有规模宏大的贡茶院,从事采制的人员在产茶期达到三万人。这座贡茶院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皇家茶厂”,顾渚紫笋由此源源不断地运往皇宫。“贡品”的历史一直延续到明代,长达600年之久。
“可惜了,可惜了!”邱杰志突然大喊起来。
见江延年、何欣露出不解的脸色,邱杰志解释道:“冲泡紫笋茶一定要当地的“金沙泉”不可。唐代进贡时,还必须用银质的瓶子装上金沙泉水,一并送到长安。所以民间有“顾渚茗金沙泉”之说。
“现在冲泡用的是矿泉水,这可要大打折扣。我们喝茶,喝下去是茶水,品得却是文化,是意境。下次记得冲泡时一定要用长兴人的金沙泉水。”
两人点头称是。
“看在你请我喝茶的份上,我就帮你看一眼瓷器。”
说完起身转入展览大厅。
“咦,这就是传闻的木兰从军罐?怎么你手中?”
邱杰志一眼看中大厅正中摆设的大罐,惊奇地问江延年。
“一直在我手中,上次马观复见到还问我肯不肯卖呢!”
“原来是江家少爷!怪不得有如此财力。”邱杰志看了眼江延年,心道。
马观复在石头城江家处看到过这罐,用手机拍过视频和照片曾给他看过。当时说一个年轻人捡漏来着。
“把玻璃罩打开,我上手看看。”邱杰志从口袋里掏出副白手套穿上,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个放大镜。
江延年一按手中的遥控器,那玻璃罩“嗒”地一声底下开锁,然后抱起放一边。
邱杰志抓起拎了拎重量,先在釉面上放大镜照了照,又在胎底胎沿望了望,还轻轻地弹了弹罐壁,倾听罐体声音。
随后说道:“这木兰从军罐是真品,确实无疑。”
轻轻地放回原处,又走到盘子的展区。看说明上写着“疑是”两字,说道:
“有这么一个大罐,其它展品不真都无所谓。”
可是他上手一看,越看越心惊,沿壁上描绘成花纹状的字分明是梵文。
“这件妥妥的是元青花!”
“这件也是……!”
“边上的也是……!”
“这五个大盘居然都是元青花!”
邱杰志努力地吞咽下口水。
又把目光看向四只高矮不一的瓶子。
“这是人物梅瓶!画的是吕洞宾戏何仙姑!这个题材可是第一次出现。天哪,这竟然也是真的!”
“这个瓶是云龙纹带盖瓶,是真的!”
“这个瓶是缠枝花莲叶瓶,也是真的!”
……
邱杰志最后竟然麻木了。二十五件,件件是元青花真品!
邱杰志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江家少爷。马观复口中说木兰从军罐是少年捡漏来着,可是哪有一下捡如此多漏的?这分明是哪里挖掘出来的!
江延年嘻嘻一笑,“发财了,发财了!想不到疑似竟然是真的!我得多叫几个专家来看看。
“邱院长,还要再看吗?酒店那准备好了,已经催了几次了。要不我们吃完饭再看?”
“二楼展览什么?”
“二楼是些杂项。展示的是龙服、汝瓷、刘伯温的书画和宋徽宗的《铜雀台斌》帖等,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