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耶律灼,只是林昭计划的第一步。
他从根上,也没有打算与契丹人合作什么。
越王爷这一次北上的最终目的,是让突厥与契丹再拼杀一场,最好他的平卢军能在其中“捡漏”,把两个异族统统给打一顿。
最好打个半死。
如果打不了半死,也要把他们打的元气大伤,让他们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南下,从而给林某人自己争取到从容处理关中一切局势的时间。
让契丹与突厥打起来并不难。
林昭这一通威胁下来,不管契丹人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要向突厥人开战,否则契丹人真会被林昭逼到生死存亡的边缘。
约见了耶律灼之后,林昭便带兵在营州驻扎了下来。
契丹人准备作战,是需要时间的,林昭也需要用这段时间,来统筹信息,从而制定出一个足够优秀的战略出来。
就在林某人驻兵营州的时候,长安城里的暗流,已经越发汹涌。
鲁王李育遇刺之后,朝廷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影响力,在处理了那个自杀的刺客之后,便转入暗中继续调查,实际上就是冷处理了这件事。
这样的处理,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长安城里的那些宗室们,便很难接受这种处理方式。
不止是中宗皇帝一系的宗室们没有办法接受,就连其他的宗室,也对此颇有微词。
毕竟,死掉的是一个亲王!
一个大周的一字亲王!
这种级别的人物遇刺,朝廷不说掀起大案,至少也应该让三法司,把有关的人员统统抓起来问罪才是。
但是,朝廷在处理掉那个刺客之后,就似乎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一切,让这些李家宗室为之愤怒。
虽然丹阳长公主出面,凭借自身的威望,硬生生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但是长安城里的宗室们仍旧不服。
尤其是中宗皇帝留在长安的几个儿子,虽然明面上不敢说话,但是背地里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一天一命呜呼了。
更要命的是,中宗皇帝的儿子很多,当年只留了几个喜欢的在京城,其他的儿子都封出去就藩了。
这些在外地的藩王,很快收到了李育被刺杀的消息,虽然明面上没有说话,但是暗地里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过,在皇权的威严,以及丹阳长公主的威望之下,长安城里明面上还是一团和谐,没有人因为一个死掉的鲁王,去当面与皇帝过不去。
这一日,长安城正常举行大朝会,等到朝会结束之后,坐在帝座上的天子,看向准备离去的兵部尚书李煦,缓缓说道:“宋王叔留一留,朕找你有些事情。”
李煦立刻低头,面色恭谨:“臣遵命。”
皇帝面色平静,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
等到皇帝离开之后,文武百官这才陆续散去。
京兆尹齐宣,默默的看了一眼李煦,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李煦才在一个太监的接引下,来到了皇宫的甘露殿之中,在甘露殿里见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皇帝陛下。
李煦上前,正要下跪行礼,就听到天子缓缓开口:“皇叔不必行礼,坐下说话罢。”
李煦默默点头,坐在了一个小太监搬过来的椅子上。
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李煦,然后缓缓说道:“王叔,衡阳王聚众谋逆。”
听到这句话,李煦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衡阳王今年应该才二十岁出头罢,他如何能够……”
衡阳王李璧,中宗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
不是每一个皇子,都能受封亲王的,李璧就是如此。
他虽然是中宗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但是乃是宫女所出,也不怎么受中宗皇帝喜爱,再加上中宗皇帝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
后来先帝李洵即位,等到李璧长到十六岁,先帝就迫不及待的把他封了出去,封在了衡州的衡阳,受封衡阳郡王。
这个衡州,就是林昭曾经去过的那个衡州,也就是林简出身的那个石鼓书院所在地。
“年轻人,胆子才大嘛。”
天子从自己的桌子上抽出一份文书,让陈锦递到李煦面前,开口道:“皇叔自己看就是。”
李煦双手接过,两只手微微颤抖。
他翻开这份文书一看,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这个衡阳王李璧,不是简单的谋逆!更不是简单的口嗨,他已经付诸行动了!
衡阳,乃是石鼓书院所在地,乃是天下文脉之一,李璧到了衡阳之后,自己主动进了石鼓,石鼓书院也不敢拒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了这个学生。
几年时间下来,这位衡阳王就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石鼓书院学生了。
除了笼络读书人之外,衡阳王李璧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交流大将!
在当今天子即位之后,这位衡阳王便开始有意的结交大将,他最先结交的,是剑南节度使李鹤的长子李敬。
这个李敬,与衡阳王李璧同辈,再加上衡阳距离成都府不远,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了很要好的兄弟,那位剑南节度使公子李敬,甚至在衡阳住了整整一年多时间。
如果说上面这一切,都还是普通结交的话,那么在鲁王李育,也就是李璧的亲哥哥遇刺之后,这位衡阳王的举止,便更加疯狂。
他偷偷去了一趟成都,见了那位曾经迎接皇驾剑南节度使一面!
见完剑南节度使李鹤之后,李璧悄悄的回到了衡阳王府,开始发帖,写信,召集天下有志之士,齐聚衡阳。
因为他在石鼓书院读了两三年的书,眼下整个石鼓书院都有被他裹挟的味道,不得不与这位衡阳王站在一边。
帝座上的天子,面色平静。
“皇叔,这位衡阳王李璧虽然是朕的堂叔,但是他笼络士族,结交大将,最近更是公然招兵买马,甚至给衡阳附近的诸多宗亲写信。”
“他在信里说,要祛除邪祟,澄清玉宇。”
天子看向李煦,面色平静:“他的意思是,朕是李家的邪祟,朕在这个位置上,天下便不能澄清。”
李煦深呼吸了一口气,默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咬牙道:“陛下,等风头过去之后,陛下想让他怎么死他就会怎么死,但是现在,万望陛下以大局为重,不能再动摇人心了!”
“请陛下,把这件事交给臣来处理!”
天子眯了眯眼睛,对着继续说道:“这是第二次了。”
“事不过三,希望第三次的时候,皇叔不会再是这个说辞了。”
李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天子深深低头。
“臣代天下百姓,多谢陛下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