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雨后的第一个晴天。
太阳把潮湿的地面晒的热烘烘的,雨水蒸发形成热乎乎的小蒸汽,连带着天气也显得有几分闷热。
裴焱顶着大中午二十八度的太阳,靠着他限量级千万跑车一动不动。
他手里夹着的香烟只吸了两口,眼看就要在被冷落中自行燃尽。
那双威仪的凤眸此刻幽深半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焱至今都无法置信,沐青媃就是程映茸。
他用钱包养的女人,肆意妄为欺负了三年的女人,竟然是他苦苦寻找的想要耗尽一生去弥补的女人!
三年来,他和沐青媃交流时间最多的,怕就是在床上了。
而他对沐青媃说过的最多的几句话,恐怕就是:
哭给我看,你哭的样子真诱人。
疼吗?你疼的时候身体更会取悦男人。
然后是什么呢?
沐青媃认清你的本分,我给了钱,你就要听我的,收好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接着是什么呢?
他在办公室要她,逼她浪叫,他的办公桌上残留着她的体香,笔杆上记忆着她的惊悸,他抓住逃走的她时,在车上当着下属的面探进她的裙子里羞辱她,还戏言要让她用淫荡的身子伺候他的两个下属。
以前他花了钱,玩她,玩的理直气壮,尚不觉得自己不曾尊重过沐青媃。
如今想来……
裴焱翛然闭上眼睛,重重咬牙。
无比后怕。
这一刻,他只求上天不要给他开这么大的玩笑,沐青媃一定不能是程映茸!
如果沐青媃是程映茸……
不,不行,这后果他不敢想象!
亦不能承受。
只要想象这种可能性,他就要发疯!
裴焱陡然睁开双眼,他冲尧玉盛命令:“召集一百名保镖过来,还有,把玉龙城盛唐医院的亲子鉴定专家请来,让他们带好装备迅速马上赶过来!”
他等不及明天了!
他今天就要戳穿刘紫钰的谎言!
沐青媃一定不是程映茸!
沐青媃只能是沐青媃,是他裴焱的女人。
对比裴焱在外面被太阳烤着,刘紫钰和沐青媃正在安毅秋家里吹着风扇吃着大餐。
安毅秋住的是独栋别墅,但是别墅远没有裴焱的别墅那么豪华夸张,从外面看,就是古朴的二层带院小楼。
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安保系统绝对是一绝,完胜裴焱的安保系统。
院子不算大,但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一景一物都格外精美雅致。
安毅秋的父母是花草爱好者,喜欢拾掇院子,人非常的勤快,院子里的一木一花一草都种的格外讲究,不仅做了鱼池和乌龟池,还有古朴磨盘做成的观景流水台,雕工精致的木质小桥,和他们亲手铺的雨花石子路。
安毅秋至今未婚,早些年是为了人民正义,一直在执行卧底任务,耽误了婚恋。
十二年前,在他三十三岁的时候,在国外执行公务时,卧底身份曝光,被毒枭追杀时,他逃进了精神病院,被刘紫钰救下。
刘紫钰当时和程千珘离婚半年多,寻找程映茸四年未果,精神处于崩溃边缘,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
她为了让母亲放宽心,听从母亲的安排,出国在母亲好友建的精神病院治疗兼修身养性一段时间,但是为了救安毅秋,她装疯卖傻了半个月,让安毅秋在她床底下躲了半个月,安毅秋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半个月朝夕相处,安毅秋爱上了刘紫钰。
救命之恩,安毅秋想以身相报。
至此,安毅秋喜欢了刘紫钰已经十二年了,即便刘紫钰始终没答应他的求爱,他依然坚守着这份痴情。
随着他官职一路攀升,这些年他也在帮刘紫钰寻找程映茸的下落。
所以,安家一直以来,都只有安毅秋和他年迈的父母居住,院子里虽干净整洁,但也显得几分冷清。
这么多年了,安毅秋父母自然知道儿子至今不婚的原因——罪魁祸首刘紫钰。
但刘紫钰救过安毅秋的性命,所以安毅秋的父母从未因刘紫钰挡了自己儿子的姻缘而为此记恨,也从未因刘紫钰是已婚有娃的身份,而不愿接纳她做自家的儿媳。
随着安毅秋今年都四十五岁了,他们盼着刘紫钰什么时候能想清楚,嫁给自己的儿子。
刘紫钰今年也四十六岁了,他们安家就安毅秋一个儿子,说不定刘紫钰还能为他们安家留个后。
今日,刘紫钰和沐青媃住进安家,安家父母别提有多欢喜了。
安爷爷和安奶奶看着眉清目秀、落落大方的沐青媃,也十分喜欢,心道就算刘紫钰嫁进门,就算是不生,白捡个这么漂亮的孙女,也是好的。
中午二老亲自张罗一桌好菜,对刘紫钰母女的到来表达了最大的诚意。
午饭过后,又在二楼收拾好两间客房,供刘紫钰和沐青媃使用。
刘紫钰和沐青媃帮忙铺完床,安家父母就下楼留她们在楼上休息了。
刘紫钰终于能和沐青媃独处了,她直接握住沐青媃的手,把人牵至床边坐下来。
刘紫钰的手激动又爱怜的抚摸着沐青媃的手心手背。
母女间的血缘关系、亲切感都是天生的。
沐青媃虽然记忆不全,但是她却觉得刘紫钰十分温暖,给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刘紫钰勾起沐青媃脸畔的乱发,把它顺在耳后,一脸动容的看着沐青媃:“小茸,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母女聊了几句,刘紫钰这才步入主题:“孩子,你六岁之前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沐青媃轻轻摇头,但又微微点头:“一个月前,我才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有人叫我小茸,我在黑漆漆的森林里奔跑,直到今天见了您,脑子里闪现出很多与您相处的画面,十分零碎,但又异常清晰。”
“傻孩子。”刘紫钰鼻子一酸:“因为我就是你的妈妈啊,你是我生的,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
沐青媃抿唇说:“我上午到这儿的时候,冷静之后,给我现在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表叔表婶打电话询问了。”
刘紫钰屏息:“他们怎么说,是不是也说你是捡的。”
“这倒没有。”沐青媃摇摇头道:“他们说,他们只知道我父母当年生了个女儿,三岁那年得了很重的病,借了周围亲戚很多钱,带着女儿下山看病去了,之后突然消失了,与谁都不联系了,两年后又突然带着我回老家,把钱还给了亲戚,但是我回去时大病了一场,之后听说失忆了,村里邻里都说模样也变了,但是表叔表婶说他们很多年都在外面没回去过了,所以,也只是听说而已。”
沐青媃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生病清醒后,也的确听过邻居有人说,我的模样和以前大不一样,当时,我并未在意。”
刘紫钰点头:“嗯,小茸,告诉妈妈,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妈妈想知道。”
刘紫钰说着,鼻子蓦然一酸,眼泪落下来:“我想知道你的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吃没吃过苦,受了多少的磨难。”
沐青媃娓娓道来。
当年程映茸被绑匪绑架后,被绑匪辗转转移了五处落脚点。
最后,绑匪收到钱后,却没有立马放人,而是说等他们逃到国外才愿意放人。
绑匪言而无信,刘紫钰不得不听裴家建议,寻求警察的帮助,但一次大追捕中,其余几人被抓,只有绑匪头目带着程映茸逃脱掉了。
绑匪头目一路向北,带着程映茸躲到了青云县一带的一处荒废的护林园,住在破皮房子里。
因为警察介入,绑匪头目仓皇逃跑中只拿到少数的钱,同伴又被抓,他犹豫过后,最终决定带程映茸一起出国,把程映茸卖到国外。
于是窝在青云县又四处藏匿,联系了逃至国外的黑船,决定带程映茸出发当天,沐青媃在半路上咬了他一口,钻进了树林子里。
他找了一个小时,没找到,担心错过上船时间在被警察抓住,就只得放弃的去赶船了。
程映茸从黄昏爬进的树林子,直到半夜也没找到一户人家,小小的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漆黑的森林里没命的害怕的哭泣着奔跑,直到踩空后滚下山崖,撞破了脑袋昏了过去。
但是这些,沐青媃记得并不全,只记得自己挣脱一个男人,跑进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
等她再次醒来,她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连续半个月的高烧也退了,但同时,她也失去了记忆。
六岁的程映茸,就这样子变成了五岁的沐青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