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那面庞上错愕震惊之色久未消散,我高悬的心悄然回落了些许,看来,我是一语中的了。
“大王,不妨先同我讲讲陈冰或是陈氏家族的过往。”我款步挪至楠木桌旁,目光顺势扫过屋内景致。
室内空气微燥,花架上那盆仙人球绽着几朵冶艳红花,房门紧闭,日光透过窗纱,丝丝缕缕地潜入屋内,光影被拉得狭长,悄然洒落在床榻之上。
这屋子颇为狭小紧凑,此处或许是王宫较为偏僻的宅院,亦或根本不在王宫之内。
沫璃倒也爽快,将陈氏家族与魏国王室之间隐匿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原来,自魏国肇始,陈氏家族便受命于王室,其家族代代皆有一位蛊王。他们精擅各类蛊毒之术,如今的蛊王便是陈冰。
往昔魏国陷入内乱之际,他明智地选择隐匿避世,直至沫璃登基两年后,才重现于世。如此算来,时间线恰好吻合,我被沫璃掳走之时,他才刚即位一年。
我一边听着沫璃的讲述,一边暗自推算时间,然而诸多疑惑在心头萦绕。“你为何要对蘖萌下手?又是何时动的手?”我骤然打断他的话语,声音冷冽如冰。
“我对蘖萌下手?”沫璃嘴角下撇,微微侧首反问道。
我猛地起身,双手攥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高声质问道:“陈冰唯你命是从,不是你还能是谁?!”
“莫要激动!”沫璃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数年未见,你的脾性倒是见长!”
“休要废话!”我松开手,低声怒吼,“到底是不是你!”
“本王向来喜欢与人交易!我对他下蛊,于我而言有何益处?”他并未正面回应我。
难道是蘖鸿祖?他与沫璃暗中做了交易?可这究竟是为何呢?沫璃的话让我如坠入迷雾中。
“蘖鸿祖与你交易,让你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蛊?”我满脸狐疑地问道。
“福顺觉得亲爹不会对亲儿子下手?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我父王对他的亲生儿子们做过的那些事!”沫璃提及往事,眼神瞬间黯淡无光,想来多年过去,他仍未释怀。
“沫璃,我想知晓你们究竟做了何种交易。”我微微仰头,眼神柔和了几分,语气也随之缓和。
沫璃侧过脸去,“这世间与本王做交易的人众多,我难道都要一一向你坦白?”
“好!你不愿说!那我便自行去查!不过,我也要与你做笔交易!”我猛地拍响桌子。
“若是为了解蘖萌的蛊,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沫璃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
我心头火起,恨不得立刻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留下几道掌印。当年,这张脸亦是这般冰冷,在操场上决然拒绝了我的表白。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挤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
“大王如今这一国之君的位子坐得甚是安稳,难道不想长久地坐下去?不受时光的桎梏!”
沫璃闻听此言,瞬间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此话何意?莫非你知晓关于凤凰的隐秘?”
“是!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用力拨开他的手。
“但说无妨!”
“雌凤可是在你手中?”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近一年来,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表明雌凤在他手上,可无人亲眼得见,他亦未曾出面澄清过此事,皆是些道听途说与无端推测罢了。我凝视着他紧张的神情,在我问完话的刹那,他的眼神陡然平和下来,仿若松了一口气。
原本紧绷的脸,换上了一抹嘲讽的轻笑。
“雌凤?在我手上?连这公主都不清楚,你凭什么说自己洞悉了凤凰的秘密。”
“本王劝公主,还是莫要再管此事了,不如嫁给本王!我保你周全,莫说是解蘖萌的蛊,你让我对谁下蛊,我便让陈冰去做!”沫璃长臂一伸,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沫璃这恶徒,阴冷的脸上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神色。
“变态!放手!”我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清脆悦耳、轻柔温婉的声音响起:“大王,我给公主送了些吃食和换洗衣物。”
沫璃环在我腰间的手,先是松了松,却又猛然收紧,“进来吧!”
“潇雨?”我察觉到沫璃的举动,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这混蛋莫不是还没给她一个名分?
“咿~”
门缓缓被推开,我侧过头看向来人。夕阳的余晖不偏不倚地洒落在女子的头顶,她低垂的眼眸黯淡无光,白皙的面庞上,一对柳眉以及眼角的一颗泪痣,格外引人注目,让人过目难忘。
是她,没错!
看着她这身丫鬟打扮,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沫璃,你当真是狼心狗肺!”
我用力推开他,朝着潇雨说道:“好久不见,潇姑娘。”
潇雨略显迟疑地抬起头,迎着我的笑脸,赶忙行礼,“潇雨给公主请安!”
“潇雨姑娘亦是公主之身,不必向我行礼。”我轻轻扶起她,平静地回应道。
“看来福顺与本王的丫鬟更有话聊!那本王便先行离开了!”沫璃迈出房门之前,瞥了一眼潇雨,便匆匆离去。
我吃着潇雨送来的点心,听她讲述这几年与沫璃的种种过往。原来,在我被蘖生救走后,她主动承认了告密之事。如今想来,那个山谷,沫璃想必也曾带她去过。
自那以后,沫璃对她的态度从未有过好转,打骂成了家常便饭。而最为让潇雨无法原谅的是,半年前她意外怀上了沫璃的孩子,她深知沫璃一心扑在治理国家上,这个没有名分的孩子他定然不会要。
本想偷偷逃离魏国的潇雨,趁着沫璃不在宫内之时,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宫门。
结果尚未逃出魏国边界,便被沫璃生擒活捉了回去。他心思缜密,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来太医,果不其然,她逃走是事出有因。
一怒之下,他竟给潇雨灌下了去子药。尽管潇雨苦苦哀求,求他放自己离开,并保证她与孩子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沫璃面前,可无论她如何哭求,喊破了嗓子,哭肿了双眼,这个男人都未曾心软半分。
自此,潇雨便彻底对这个负心汉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