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监笑得奸诈又阴险,不要脸地说着赔罪的话。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太监从不远处走来。
二人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桶,朝着沈清辰越走越近。
还没走到他身前,沈清辰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们要做什么?!”
沈清辰有些心慌,声音都在发颤。
眼见那两个太监拎着木桶离自己愈来愈近,笑得不怀好意,他情不自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二公子,沈大小姐可是说了,想请您吃一顿宫廷盛宴呢!”
此时此刻,沈清辰已经能够看到木桶里是何物了,竟是满满一桶泔水!
红色绿色的霉,夹杂着那些残羹剩菜漂浮在表层,绿色的大头苍蝇欢快地围着木桶飞舞。
沈清辰一瞬间心知肚明,看来沈曼柔所说的宫廷盛宴就是指这桶令人作呕的泔水了!
“你们敢!”
沈清辰虚张声势,只是说出的话却底气不足。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而已,阿娘也并不得宠。
恐怕就算他死在外面,父亲也是无所谓的。
更何况,如此羞辱他也是长姐的授意。
若是他去向父亲告状,除了给阿娘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并不会有任何益处。
但若是要他吃下这些…
小太监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嫌恶地用木勺在桶里搅了又搅,歪着嘴阴恻恻地笑。
“啧啧啧,沈大小姐这招可真够狠的!”
“沈二公子,奴才们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但奴才们总得回去交差不是?”
“若沈二公子实在是觉得难以下咽,那就换个方式也行…”
太监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他将木桶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往沈清辰的头上倒。
沈清辰仍是被牢牢困住,他挣扎不开,索性便放弃了反抗,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是,想象中屈辱的迎面浇下并未发生。
耳边有一道凌厉的风声划过,伴随着太监的凄惨大叫。
“哎呀!”
沈清辰猛然睁开双眸,眼前的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急速飞出,宛如刀片般锋利,割破那小太监举着木桶的双腕。
紧接着,那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迎面扑来,充斥在空中。
刚刚举着木桶,准备淋他一头泔水的那个小太监,重重跌坐在地上。
泔水将他淋了个彻头彻底,头上顶着几片烂菜叶,苍蝇围着他翩翩起舞。
“是哪个找死的!给我滚…”
小太监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噤声。
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只是,却无形的给人一种威压,如巍峨高山。
“三、三三殿下…奴、奴才不知三殿下在此,口不择言,奴才罪该万死!”
紧紧抱着沈清辰的那两个小太监也立马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求三殿下饶命啊!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求三殿下饶命啊!”
南宫瑜早就不耐烦了。
若不是欠他一份试药的人情,又念其为大胤夙守边境终身,他才懒得管他这些破烂事儿呢!
被人凌辱至此竟然还能忍气吞声!
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滚!”南宫瑜拂袖怒吼一声。
几个小太监跟获得大赦似的,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离众人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凉亭,四周皆被郁郁葱葱的树丛所包围,月光被完全隔绝在外。
亭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沈曼柔本是藏身其中,正在幸灾乐祸看戏。
没成想三殿下却会突然现身此地,竟然还会出手相帮她那个废物庶弟。
话说三殿下发起脾气的模样,居然又是另一番赏心悦目呢!
那嘉宁郡主可真是好命啊!
怎得偏偏她就入了皇帝的青眼,钦点她作了内定的儿媳呢?
明明她家世豪不输给那苏星澜,才貌身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凭什么…
沈清辰意识到是三殿下替他解了围,正欲说些什么。
三殿下却突然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八角凉亭冷冷出声。
“沈大小姐可真是好雅兴啊!中秋佳节不去赏月,倒是躲在亭里看戏呢!”
沈曼柔没想到三殿下早就已经发现她了,这才从亭内款款走出。
她今日进宫参加宫宴,自是盛装出席。
本是想让她那低贱的庶弟丢人现眼一番,没成想却让三殿下给解了围。
三殿下会不会因为此事,从此就对她憎恶厌烦了?
会不会从此把她当做一个恶毒的坏女人啊?
沈曼柔站在离南宫瑜一步之遥处,一只手轻轻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尴尬地笑了笑。
“三殿下,此事可与曼柔无关啊!清辰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这样欺辱他呢?”
“都是那些太监乱嚼舌根、挑拨离间!”
“曼柔是被冤枉的呢!”
沈曼柔说着说着,就拿起帕子拭起了眼角,真真是我见犹怜。
反正只要她不承认,那些小太监也不敢跟她对质。
沈清辰听着这话直犯恶心,刚刚闻着那桶泔水的味道,都不及现在的恶心想吐。
一向飞扬跋扈的长姐,在面对三殿下时,竟然瞬间变成一个温婉守礼的大家闺秀!
沈清辰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南宫瑜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嫌恶地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沈曼柔,淡淡道。
“冤枉与否,与本殿下有何相干!”
他往一旁退了两步,显而易见是要离凑到他身前的沈曼柔远一些。
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嫌弃,溢于言表。
沈曼柔狠狠绞紧手中的罗帕,牙也咬得咯噔作响。
三殿下虽说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但素来为人谦和有礼,不至于连表面上的面子也不给她一分。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突觉双腿的膝盖处莫名一软,顷刻间整个人歪向一边。
“啊!”
沈曼柔身侧几步远处,恰好正是先前小太监提过来的一桶泔水。
其中一桶洒了,还剩这最后一桶,小太监们急着退下,并没提走。
沈曼柔这一摔,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她整个人恰恰好好撞翻了那桶泔水。
臭气熏天的泔水泼了她一身,华丽的宫裙沾染了酸臭的污渍,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