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小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一人高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一袭大红色的纱裙,柳夭桃艳,天香国色,正在红色如火的梅林中翩翩起舞。
苏星澜一眼便认出那画中的女子正是瑜哥哥的母妃、当年宠冠后宫、风华绝代的宸妃娘娘。
南宫瑜牵着苏星澜径自行至灵位前,燃起三炷香,重重跪下。
“母妃,儿臣带小星星来看您了。”
苏星澜跪在南宫瑜身侧,也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母妃,星澜来看您了!”
南宫瑜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心里猛地一惊。
她刚刚唤的什么?母妃?
南宫瑜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他耳旁再次响起一个软软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母妃,星澜和瑜哥哥已经成亲啦!您放心,我以后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的。”
南宫瑜侧头望向身旁的苏星澜时,她正专注地望着他笑。
一瞬间,他彻底跌进她那双嫣然含笑的水眸之中,不能自拔。
两人祭拜过后,便一同拿着白烛逐个点燃满室的灯笼。
除夕之夜为亡灵点灯,正是为了照亮亡者回家的路,这是大胤几百年来的传统。
只是不知,已被挫骨扬灰的母妃,是否还能寻到回家的路呢?
南宫瑜并未告诉他的小丫头,那满室精美绝伦的灯笼上的图案,正是由母妃的骨灰所调制而成的颜料所绘。
这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般的痛苦,让他一个人承担,那便够了!
苏星澜拿着白烛,小心翼翼地点燃一个又一个的灯笼。
瑜哥哥说母妃尸骨无存,便在父皇亲手为母妃种下的这片梅林里,为其立了一个衣冠冢。
她隐隐有个猜测,上次刑场人脍之祸、瑜哥哥失控癫狂,定是与宸妃娘娘有关。
可其中真相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
既然瑜哥哥不希望她知道,那她便故作糊涂、也不主动问起。
何必再次揭开瑜哥哥的伤疤,露出那血淋淋的伤口呢?
……
一转眼便到了上元佳节,大胤如今外敌已驱、天下安定,因而今年京都的灯会可谓是盛况空前、前无古人。
夜幕降临,两个身着长袍戴着面具的人从星乐府正门牵手走出。
其中一位身高八尺,戴着一张猛虎面具。
虽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矜贵出尘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位一表人才的如玉公子。
另外一位个子就属实有些娇小了,戴着一张兔子面具。
乌黑如墨的头发被玉冠所拢,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贪玩的未及冠的小公子。
集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汤圆,好吃的汤圆!只要五文钱一碗!”有临街小贩大声吆喝。
“瑜哥哥,我们去吃汤圆吧!”
苏星澜拉着南宫瑜的手,穿过来往的人流,跑到刚刚叫卖那人的汤圆铺前。
“掌柜的!来两碗汤圆,一碗豆沙馅的,一碗山楂馅的!”
“小馋猫,大家都是来赏灯游玩的,只有小星星是来吃的,呵呵!”南宫瑜打趣道。
“瑜哥哥!我哪有啊!也就只吃了三块水晶糕、两根糖画、一串冰糖葫芦、两碗…”
苏星澜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着,只是越数脸越红。
“可…可就算如此,上元节怎么能不吃汤圆呢?”
卖汤圆的小贩笑呵呵地端上两碗汤圆,递到二人手中。
见二人兄弟相称,只以为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兄弟俩。
“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上元节怎么能不吃汤圆呢?吃了汤圆,一家人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苏星澜头一扬,轻哼一声。
“瑜哥哥你看,连掌柜的都赞同呢!”
南宫瑜曲起一根手指,隔着面具在苏星澜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温柔浅笑。
“小星星爱吃便吃吧,哥哥就是怕你事后又嚷嚷着自己胖了,哈哈哈!”
苏星澜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该长的地方就像发馒头似的。
她面具后的脸一时火辣辣的,泛起红霞。
不过她这会戴着面具,瑜哥哥他又看不到,她有什么好怕的?
苏星澜叉着腰,凶巴巴地嗔视着他。
“哼!要是我长成个大胖子,哥哥就不要我了吗?”
南宫瑜面具后的眼睛一直都带着温和笑意,就像夜空中弯弯的月牙儿,他轻声细哄。
“小星星又瞎说了,哥哥哪里舍得呢?”
卖汤圆的小贩见二人感情甚好,不禁赞叹。
“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可真好!”
苏星澜听到小贩的话只觉好笑,她望着南宫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今日上元佳节,百姓们纷纷戴着面具走上街头,赏灯、猜灯谜、看舞狮和踩高跷表演。
若是寻常时候,二人走街串巷的,难免会被人识出身份。
今夜倒是乐个自由自在!
苏星澜和南宫瑜顺着人流,不知不觉就到了位于京都中心的城隍庙。
不少百姓前来上香祈福,香火鼎盛。
“瑜哥哥,既然都来了,我们也去上柱香吧!”
“好。”
有一中年妇人朝功德箱中扔了一锭银子,随即跪下,磕头祈福。
“愿家人身体康健、顺风顺水,愿嘉宁郡主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苏星澜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头望着南宫瑜,一双秋眸眨了又眨,无声地发问。
南宫瑜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看看。
她的小星星心地纯良、乐善好施,不仅修建慈安堂收留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专门请先生教给他们将来生存的手艺与技能。
再者,她上次在刑场众目睽睽之下,以一己之力拦下癫狂疯魔的他。
百姓们早已将她当作神女下凡、大胤的福星。
密探早就将此事奏报给他,只是怕小丫头压力大,他未告知她罢了。
更何况,他的小星星当之无愧!
他的小星星值得啊!
苏星澜茫无所知,只见又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上香跪拜时也说了类似的祝福。
她站在那等了良久,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