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天回来孩子都在哭，许爱国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但对第一个孩子总是会多几分关注。
他盯着孩子看了几秒，接着将目光落在憔悴不堪的妻子身上，眉心紧蹙，“怎么回事？孩子有这么难带？”
陈凤妮面色苍白，自从生产以来，她根本没吃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隔两天吃个鸡蛋，还是李翠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不是怕太过火会起到反作用，她才懒得管。
“丫丫很爱哭。”陈凤妮打着瞌睡，精神不振，“爱国，我想吃炖猪蹄，明天你能带两个猪蹄回来吗？”
说到猪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好久没沾荤腥了，鸡蛋吃着没肉味，根本不过瘾。
“前天不是刚吃了鱼？”许爱国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妻子脆弱的样子，他不忍心再说，“那你拿点钱给我，我手上没什么钱了。”
闻言，陈凤妮僵住了，她哪有钱？
许爱国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陈凤妮抓着被子，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被进来的李翠花打断了。
“吃什么吃，爱国别搭理这妮子。”李翠花手里拿着尿布，动作随意的给孙女换上，“我们那时候，生完孩子没两天就干活，哪有这么多事，凤妮你别仗着爱国性子好就折腾她，家里的钱攒着以后给我外孙子娶媳妇，别浪费了。”
都进了她的口袋，休想拿走。
“就听妈的，过几天我再弄条鱼回来，肉太贵了。”说完，许爱国去洗澡。
屋里只剩下祖孙三人，李翠花把门关上，瞪了眼陈凤妮，狠狠的掐了她的胳膊，“死妮子，胡说些什么，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吗？嘴巴给我老实点，别跟爱国瞎说。”
要是这死丫头断了她的财路，看她不打死她。
陈凤妮一向对亲妈毫无办法，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两天，李翠花不知从哪弄了条死鱼，看着还没一斤重，特意当着许爱国的面煮了汤端给陈凤妮喝。
李翠花厨艺很一般，那汤一股子腥味，陈凤妮含泪喝完，许爱国看在眼里，以为丈母娘一直在贴补女儿，也就没再提买鱼买肉的事。
陈凤妮有苦说不出，这个月子她坐的无比糟心，亲妈说是来照顾她的，其实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晚饭，其他什么事都需要她自己做。
晚上祖孙仨一起睡，孩子一哭，李翠花就把女儿推醒，连眼睛都不睁开，陈凤妮只能自己哄孩子。
许爱国要上班，只是下班后回家看看孩子，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吃完晚饭就进了另一间屋子，跟妻子没什么交流。
出了月子，陈凤妮越发话少了，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有些变化，似凄楚似落寞。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本就没奶的她直接回了。
陈凤妮哭丧着脸，“怎么办？没奶了。”
孩子一直哭，李翠花拿着温水喂孩子，“哭什么哭，一个丫头片子不吃奶又不是不能活。”
小丫头嘴巴一动一动的，似是觉得味道不对，皱着眉头一下吐了出来。
“讨债鬼，嘴还叼的很。”李翠花小声嘀咕。
“妈，你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奶粉，丫丫可以喝奶粉。”陈凤妮一脸祈求。
李翠花叉着腰，十分不乐意，“赔钱货喝什么奶粉，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
她语气刻薄，丝毫不为女儿身体考虑，“丫头片子没什么用，你别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赶紧生个男娃才是要紧。”
“看什么？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不是为你好，没有儿子，我看爱国迟早在外面养小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陈凤妮神色一顿，她摇摇头不相信，“爱国不会那样做的……”
“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李翠花不屑道，“哪个男人不喜欢儿子。”
她家那死鬼活着的时候，还不是到处勾搭小寡妇，当她不知道，大半夜说是出去上厕所，一上二三十分钟，回来一股子腥味，她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味儿。
只是那死鬼把钱都交给她，她也就懒得拆穿，毕竟她自己在外面也有相好的。
陈凤妮对丈夫还是有期待的，虽然男人在她坐月子时表现的一般，但好歹工资上交。
时间一转，丫丫半岁了，许爱国一直暗示丈母娘回陈家，无奈对方假装不懂，迟迟不走。
这天吃完晚饭，瞧着丈母娘带丫丫出去散步了，许爱国把妻子拉进他住的客卧。
是的，他们夫妻俩没住一起。
就因为李翠花不想晚上一个人带孩子，美其名曰当妈的要跟女儿亲近，所以一直让许爱国单独住一间。
但她又喜欢催生，每天傍晚抱着孩子出去跟邻居扯闲篇，让两口子趁这空档造娃，弄得两口子对那事没了激情。
让媳妇把门关好，许爱国坐在椅子上，他表情有些烦躁，“凤儿，让你娘回去吧！她再不回去咱们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结婚前，他想的很好，让丈母娘帮忙带孩子，他会给她养老。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没耐心了。
他这丈母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凤妮很是为难，她非常纠结，一边希望亲妈走，一边又觉得自己应该给她养老。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许爱国不耐烦，“你妈在这，我们以后每次亲热都要偷偷摸摸的，你受得了？”
陈凤妮咬着唇，“妈不会走的。”她妈每个月会回去两三次，每次都是去炫耀的，如果搬回去了，还怎么炫耀？
“不走也得走。”许爱国一拍桌子，他那丈母娘饭量跟他差不多，他一个人养三个大人一个孩子，根本攒不下钱。
他决定，待会儿等人回来，他就把话说清楚。
陈凤妮看了眼丈夫没说话，她自己是不想提的，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要给妈养老。
如今是丈夫不同意，旁人也不能说她不孝顺。
而当事人李翠花同志，正抱着外孙女跟邻居聊八卦，这位邻居本事不小，是个百事通，对附近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李翠花尤其喜欢跟她聊天，两人每天至少聊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