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柏点点头表示了然,看向四姑婆:“所以该怎么处理?”
四姑婆从权柏这里得到了身为长辈的威仪,当即坐直腰板开口:“夫人送的陪葬品不祥,害得四少夫人撞邪身体不适,确实不合礼数。既然是夫人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就让夫人好好做一场法事,超度亡灵。”
权夫人惊呆了。
刚刚说了那么多,现在居然是这样的结论?
自然了,四姑婆是懂得看局势的。权夫人如今不得权柏宠爱,只是空有其名而已。可云婳,那可是所有人都看着的,被权景肆护得紧紧的,她可不敢得罪那两人。自然,最后也就只能这样说了。
权柏看向一旁惶恐失色的权夫人,依旧是温淡的嗓音:“这么简单的事情值得吵这么久?还这么多人都围起来看热闹,看来你们都安逸太久了。”
一句话,吓得几个小辈脑袋埋得更低了。
云婳光是看着,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
“就按四姑婆说的做,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
权柏说完,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起了茶。
一行人陆续散场。
云婳扯了扯权景肆的衣襟,轻声问:“那是给我带的吗?”
闻着好香,她一下午没吃东西,饿死了。
“嗯。”
云婳想过去吃东西,但权柏还坐在边上喝茶,她不好意思,就没动。
“你怎么还不走?”
身后响起权景肆冷漠的嗓音。
云婳愣了下,回眸看他。
权家那几个少爷那么怕权柏,他怎么一点不怕他?
“怎么,喝你们南园一口茶都不行?”
权柏放下茶盏,清俊的眉眼含着一抹懒散笑意。
“咕咕……”
云婳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在安静的厅堂里非常清晰。
云婳脸蛋通红,觉得羞臊极了。
权柏倒是爽朗地笑了,“双眸清亮肚子还会叫,我看你倒是一点不像是中邪的样子。”
“……”
她本来就是胡诌的。
什么十九岁女鬼,花园枯井的,都是之前权景肆背她来南园的时候,路过花园那口枯井,她觉得好奇才问了两句。
权景肆就跟她提了几句往事,哪里晓得后面权夫人带着四姑婆上门找她的茬,她灵机一动就胡编乱造了。
反正都知道权家封建了,而且四姑婆手上戴着的佛珠颗颗莹润有檀香,可见是个信佛的人,这样的瞎话别人不会信,她这样的人就不一定了。
权景肆兀自上前,把食盒拿过来,顺带回了权柏那句话:“你以为那几个女人嘴里有几句真话?”
权柏看向他。
“何况只是让那女人做场法事而已,便宜她了。”
权柏无意理会内院纷乱,喝完了茶见权景肆打开食盒,两人凑在一块儿要吃夜宵了,他才眯起眼找存在感似的说:“刚刚夫唱妇随演那么久,到我这儿连装都不装了?”
云婳饿极了只顾着想赶紧吃东西,权柏这么说,她才有些心虚地看向他。
这么说,他怕是没比权景肆晚几步到,合着都在外面听戏呢。
“我坐这儿茶都喝完了,也没个人喊人。”
云婳:……
她正要开口喊“父亲”,权景肆头也不抬地打断:“别理他。”
云婳:?
“吃饭。”
他塞了一个鸡腿塞她嘴里。
云婳茫然地看看权景肆又看看权柏。
这父子两个还真是比她想的还要奇怪。
“不是你说的,没拜祠堂入族谱就不算权家的儿媳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喊你?”
权柏:……
“行,那我等着。”
权柏起身,倒也不恼,闲步离开了厅堂。
云婳往后看了眼,他还真就这么走了。
云婳咬了口鸡腿肉,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疑惑地看对面的男人,“好奇怪,你怎么不怕你父亲?”
“我为什么要怕他?”
“我看你那些兄弟姐妹都怕他啊。”
权夫人,四姑婆什么的,更不必说了。
“他们没用。”
权景肆情绪寡淡,夹了菜塞嘴里咀嚼。
“要是不知道你童年遭遇的话,乍一看还以为你们父子俩关系挺好的。”
权景肆动作一顿,漆黑的眸里有不明的情绪跳动,“你想多了。”
云婳一边又饿一边又好奇,索性也不顾什么礼仪了,边吃边说:“可他刚才也分明是站在我们这边啊,而且刚刚还和你玩笑打趣,看着像是要和你拉近距离的样子。”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以后权家是我的,他总得顾及到以后老得走不动该如何生活。”
“……你为什么不能想他是要和你搞好关系呢?”
“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我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会让我觉得碍眼。”
云婳默默抿唇,从男人充满戾气的眉宇间也看出了他们父子两个积怨太深,怕是结不开的。
别人都说,悲惨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
权景肆不原谅他父亲,云婳也能理解他。
云婳开始认真吃饭。
吃完饭,权景肆拿起手机,看到了半小时前权书绮发来的消息。
【她那样对你,你还要爱她吗景肆?】
【你们两个早就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刚刚你那么做,所有人都看到了。】
【景肆,你已经把你的软肋暴露出去了。】
权景肆看着最后那句话,薄唇抿紧沉默半晌。
可是,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他就是本能地想要护着她宠着她,想看她像小猫一样软软懒懒地蹭着他喊他老公,想看她甜滋滋地对着他笑……
这个世界上最难隐藏的,就是咳嗽、贫穷,和爱一个人的眼神。
他可以玩弄心计、心狠手辣,可唯独无法在云婳面前假装不在意她。
更别说,是看到她在他面前哭了。
她一哭,他连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