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密集的雨滴无情地砸在了深灰的地砖上,积累的水洼发出的滴答声不绝如缕。
原本这种天气,人们应该都待在各自的屋内,静待乌云的经过,但仍然有人在进行着该死但又不得已的工作。
虽然季节还处于夏季,这场大雨也原本会令人感到些许的清凉,但……
砰——!
黄昏街,却因为这场大雨以及此前的破坏,如今的模样也与它的名字格格不入,而此刻忽然响起的枪声,也显地这个季节意外的阴寒。
“……”
乌云之下的黄昏街显得格外幽暗,但就是有那么个人,偏要躲在此刻很容易被忽视的小巷中,目睹着宛如屠杀的画面。
“别!求求你,求求你!我还有的救,我还有的救!
不,不要!阿波尼亚小姐!救——”
砰——!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枪响,唯一知道的是,眼前不远处的被几个身副武装铁的人再次动了起来,栅栏内宛若教堂的疗养院中,又有被染红的白布包裹的人抬了出来。
而这一次,大门的敞开,走出的几道身影中,捂住自己口鼻的少女看清了开枪者的面容,那是一个留有火红短发的青年,毫无表情波动的青年……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还跟着位被两名武装人员看守着的,身穿黑白修女服的女子,她的脸上,展露的多是名为哀伤的情绪。
只见那名青年呼出一口浊气,别有意味地说道:“掉进水里不会淹死,待在水里才会淹死。
唯有挣扎上游,才会有那么一点机会。”
“博士,轻微的只剩下23人,其他的除去失控外……都因与其他疾病并发身亡。”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人拿着数据平板走了过来,满是凝重地汇报这次调查的结果,无疑透露了所谓的“机会”。
“但是可惜,机会也只剩下这么多了。”
男子将枪收回枪袋内,琥珀色的双眸望向几乎堆积如山的被白布包裹之人,不知怎的,他忽然低头笑了笑。
“畜牲啊……”
大量收容崩坏病患者,再加上人为的沟通问题,时间一拖再拖,这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目前为止,最难料的还得是人啊……
轰隆——!!!
“嗯?”
这时,不知某个方向,一道剧烈的轰鸣打破了这略显沉重的气氛,也就是在这一刻,青年忽然看到了栅栏外那躲在巷子里的少女。
“唔!遭了!”
而少女也不敢怠慢,凭借自身优势,完全融入了巷子里,不见踪影。
但青年并不以为然,而是带着复杂的眼神,选择望向了此刻升起浓烟并混杂着些许冰霜的方向。
与此同时,原本还啪嗒作响的大雨,缓缓降低了它的密度,直至云层中出现了渺小的金黄光斑。
雨……停了?
——————————
“黄昏街……还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呢。”
往世乐土,情报室内,听完眼前猫耳少女的描述,芽衣一时间有些难以言表,甚至莫名有种既视感的感觉。
目前为止,这个名为黄昏街的地方,就已经牵扯到三个英桀了,疗养院的阿波尼亚和千劫,以及在外游走的帕朵。
“不过真没想到,你跟宇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方式。”
“额嘿嘿,毕竟那个时候黄昏街动荡比较大,为了生计,肯定得多出去跑动嘛,就是很不巧,撞见宇哥哥……处理病人的时候。
也就是在那之后,甚至刚加入逐火之蛾的时候,我都躲着他走的,呵呵……”帕朵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亲眼撞见宇宛如平常一样杀人的现场,对当时的她来说,能没点心理阴影才怪,如果是自己小时候的话,恐怕也会这样。
只见帕朵呼出一口气,略显轻松地说道:
“不过,这都是表面我的印象而已,之后真正认识宇哥哥的时候,他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冷淡和无情,反而是这里最有人情味的一个,虽然……认识的比较晚。”
“晚?”
帕朵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要不是苏哥忽然‘自爆’,我们都不知道。
所以对他的了解,我大部分都是从爱莉姐或者这里的宇哥哥知道的。”
似乎是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说着,帕朵的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尾巴也似是思考般摆动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没有提到。
而反观芽衣却没有察觉到帕朵的小动作,而是因她的描述陷入了思索,眉头也跟着缓缓出现了褶皱。
以此推定,当时樱就是在黄昏街跟千劫发生了冲突,帕朵加入逐火之蛾的时间也接近于「约束的惨剧」。
而“苏哥‘自爆’”,很明显那个时候宇有什么瞒着他们,但苏是知道的,却又因某种原因迫不得已说了出来。
想到这里,芽衣不自觉地叹息一声,虽然庆幸于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却是不太乐观的。
啧,爱莉希雅有意隐瞒也就算了,怎么连宇也有啊?!
“嗯?怎么了,芽衣姐啊不,芽衣老板?突然就不说话了,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啊,没什么,就是……有了些新的猜想。”
随着帕朵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芽衣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现实。
唰——轰隆隆——
只是下一秒,不远处传来的杂乱声响吸引两人的注意,而芽衣刚放松下来的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帕朵更是连同猫耳都捂住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声音都足以令人感到心烦意乱,沉重得像是从远处投掷而来的块状物体。
“这是……”短暂的几秒后,待杂乱的碰撞平息后,芽衣率先问道。
“噢,声音是从工坊里传出来的,那应该是维尔薇姐干的,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维尔薇姐……”
噢,还有差点忘了,因为某人的描述,维尔薇,并不只一个,思维上的。
这么比较下来,这十四个人当中,无论是手术前后变化和能力,宇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好吧……
噢还有,帕朵,真的别用‘老板’来称呼我了。我不喜欢,听着也很奇怪,非常奇怪。”
莫名有种爱酱叫老师的既视感……
“噢,好吧,芽衣老……芽衣姐,嘿嘿~”
随着称呼的再次改变,芽衣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还是这样习惯。
………………
大厅后方向上阶梯的大门内,构造与大厅的完全不同,与房间的分布不同。
机械感十足的深褐色器具以及仪器,中央的几个巨型齿轮宛如发动机一直在转动着。
很有标志性的工坊,简直就是一艘船的驾驶舱。
“这么大的阵仗,她又想打造什么东西出来?”
也就在“驾驶舱”的尽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芽衣的到来,维尔薇的注意力始终在她面前杂乱无章的工具台上,直到清脆的高跟在身后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啊哈?看来我和我的观众还挺有缘分的嘛,不过,今天休演噢。”
维尔薇还是一如既往作为魔术师的热情与浮夸,但芽衣并没有作为观众的回应。
毕竟之前被她的刻印坑过一次,任谁都会有意见的吧?
“我说过了,我对你所谓的演出没有兴趣,只是想来看看这里为什么开放了而已。”
对于芽衣的冷淡,维尔薇没有因此产生一丝不悦的模样,反倒,这是意料之中。
“这祥啊,随意参观,这里算是我的「工坊」,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的确有很多了不起的东西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
噢对了,上次见面太过仓促又太过意外,还没来得及对你进行一下现场采访呢。
作为往世乐土有史以来,少有的接触过所有刻印的人,噢不…是律者,有何感想呢?”
“所有刻印?”
维尔薇忽然的“采访”,让芽衣有些意外,同时,有对其中的问题产生了一些疑惑。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还没有做到这一点。”
先别说阿波尼亚的刻印,宇的刻印到目前为止自己可还没真正得到过,梅比乌斯那次也只是感受而已。
而芽衣的否认,也是让维尔薇感到了诧异,按理来说,以自己的出场时间,自己的刻印应该是最后一个得到才对,如果不是……
嗯?
想到这里,维尔薇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诧异也瞬间转变成了兴奋,简直就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明白了,你还没被阿波尼亚施与「戒律」吧?”
“嗯,没错,我是以某种方式见到的她。”芽衣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那就要恭喜你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在得到她的刻印之前,我劝你啊,还是早点开溜吧。”
说着,维尔薇摊开了双手,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还带着少有的苦恼与无奈。
“她和梅比乌斯的刻印相比,有什么更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吗?难道也是某种强加于人,无法违抗的心理暗示?”
但是,就连维尔薇都劝退的刻印,芽衣倒是来了点好奇心,毕竟目前为止,就算是梅比乌斯的刻印,多多少少都对自己有些帮助。
那么阿波尼亚的,会有什么效果,又是什么原因,连维尔薇这种略显浮夸的魔术师都直摇头。
“这么说吧,以我个人的标准来看,阿波尼亚绝对是个善人,可是呢,善心所能带来的,并不一定都是善果,她带来的‘戏剧效果’,我都要花不少时间才比得上呢。”
也许是因此勾起了与之相联系的画面,紫灰色的双眸也逐渐淡化了之前的笑意与兴奋,反倒多了些许的讽刺。
“呵,三言两语和简单的窥探,就能让一位同志近乎疯狂又被落下神坛任人唾弃,甚至还阴差阳错地害死一个小姑娘,关键前提都还是‘充满希望’的戒律,最后却是这种发展,可没人能猜的到。”
说着,芽衣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浮夸与热情的魔术师的脸上,出现了名为厌恶的情绪。
毕竟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们知道,当时他离开后,直至侵蚀之律者的惨剧,人类才真正意识到。
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