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对我来说已经结束过很多回了,凯文……”
嗞啦——啪!
由昏暗开始有颜色的朦胧视线中,先是地上恢复知觉、沾染血痕宛如怪物的双臂、黯淡的大剑,随后才是一个被橙红笼罩的世界,周遭橙光都在诡异的摇曳着。
但,原本应该感到炙热和窒息,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
等一下……凯文?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记忆!
就在自己意识到不对时,摇曳的橙光中央,恰好站着一道人影,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他的手中,还悬浮着一个散发着深蓝的魔方。
“那幅画面不断在我眼前呈现,所以现在,我必须做出选择,也是最好的阶段。”
在魔方那淡淡的光芒下,火红短发下被阴影时刻隐藏的脸庞中,唯有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除此之外,此刻的他也并不比被称为凯文的「自己」好多少。
在深蓝的光芒闪烁期间,那只手带着明显的焦痕,带有诡异纹路的鲜血也已经淹没了他几乎一半的脸,领口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
难以言喻的压抑难受……
看样子之前,他们进行了一场战斗,很明显,是「自己」的落败。
“……咳!呼…呼…还没结束!”
但「自己」似乎并不接受这个结果,拄着再次伫立的大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再跟我打一场!”
明明这是那个人的某段记忆,但此刻的自己,却会跟他感同身受,并带着一种害怕。
“……”
而似乎是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一时间恍惚了一下,嘴角却是缓缓上扬,但又再次垂下。
“那种‘耗一整天’的言辞已经没必要了,你需要休息,凯文。”
说着,他便转过了身,走入这摇曳的橙光中,忽然出现的扭曲深蓝边框,而「自己」也活跃起这仅剩的动力,尽全力走向那道身影。
为什么,会走地这么慢?
自己想要呼喊、触及,让他注意到自己,但此时此刻,她根本做不到,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不能这么做……
你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谢谢你的战前激励,但是你也知道,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嗡——!
“唔!”
下一秒,眼前闪过一阵深蓝,精神再次恍惚,意识,也再次变得沉重,视线,也再次回到了无感的地面。
不要……
“任何形式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只见「自己」再次伸出那已褪去棱角的手,努力拉住那道身影。
“照顾好大家吧,作为他们的领导者。”
“别…走……”
又是这样的场景,又是这样的无力,明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各个地方都在缓缓地恢复,但画面却还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要走……
回来……
为什么……又要这样?
类似的经历,刻骨的意志,这便是刻进每个战士的誓言……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
“……唔。”
一知半解的记忆,在虚无之中,振荡起层层涟漪,那些涟漪相互叠加,继而显现出真实的空间结构,并将少女卷入其中。
等视线再次恢复光明,自己,已再次身处这熟悉的暗红诡异世界中,脸颊上还残存着明显的一丝凉意。
虚数空间,宇宙的根源之地,法则的交汇之处,时间在这里的意义不能用常理来认知,事物在这里的运转不能用力学来计算。
“……没有反应?”
当务之急,少女先决定将那段记忆在后再记起,但此刻的她,却是发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自己并没有回到须弥芥子的内部,因此回到现实,反倒被困在了这里,格尼乌斯的信号极其不稳定,无法明确通讯和精准定位,只能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
看来,这片纬度与虚数空间有着些许的不同,只是……
嗡——
“唉,倒霉。”
真没想到,这个单词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说出……
原本还能使用的星铠,此刻也非常不稳定,以至于身上的金光并不能维持多久。
不过好在,这并没有影响到自身的行动能力。
现在,只有那一条方向可以选择……
短暂的理清思路和明确方向后,比安卡呼出口浊气,随即迈出脚步,向格尼乌斯指出的方向行进,找寻回到现实的方法。
……
叮——
一段时间后,虽然指示的方向依旧看不到尽头,但路途中,比安卡还是有收集到部分线索,好比如,眼前的光点化成的漂流瓶。
虽然看上去像是撕下来的笔记,但不难推断出,字条的主人也曾受困于这片诡异的空间。
「跟从前一样,最后一步,我还是失败了,回到了原点,我根本驾驭不了那种力量,更不用说通过它完成试炼。
真见鬼,那时的他们,应该比我年轻不少吧?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你捡到了这张字条,那么我祝你好运,不要像我一样,反复的挑战,反倒损耗了自己……」
但很明显,再往后的收集,字条的主人好像也没能找出离开这里的办法,反倒因为这所谓的「试炼」而陷入「损耗」。
不过这其中提到了关键的几个单词,若要完成「试炼」,那必定会有让其触发的装置。
幸运的是,就在不远处的一道亮光,能够看到宛如一朵花的植物,而此刻手中的格尼乌斯,指针正是指向着它。
总算有点实质性的收获了……
明显的喜悦露出,比安卡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眼中的“装置”也逐渐放大,展现的却是与脚下的深红沙砾格格不入的一小片雪白花草。
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区域,比安卡并没有立刻上前触发这宛如花朵的装置,而是观察着周围是否可收集的线索。
“嗯?”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自己脚下的一小片花草中,比安卡发现了一张破损了一半的照片,顺势捡了起来。
照片中,是一只巨大的黄色兔子人偶,它手里牵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旁边,便是一双小巧的,摆着姿势的手,以及残缺不全的白发和半边的女子身影,这就是全部的内容。
“……还是收起来吧。”
不知为何,明明这上面并没有什么值得作为线索的信息,但照片中这残缺的场景,隐约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格尼乌斯内多出一张照片后,比安卡一个深呼吸,握了握拳,随即触碰眼前的装置。
毕竟字条的主人已经挑战了二十八次,这个「裁决者」,自己必须做好准备,不能大意。
只不过,触碰装置后,眼前的一切再次虚幻了起来,意识仿佛被投射进入了某个空间。
似梦非梦,似幻非幻。
“这是……?”
随后,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熟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比安卡不禁有些诧异。
毕竟对她来说,那是曾经真实发生的过去,那是历史在时间中留下的迷影。
…………
「“唔……”
那是一个黎明的早晨,第一感受就是大脑触电般的刺痛,然后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绑着绷带,并且躺在了舒服柔软的大床上。
自己挣扎着起身,但发现非常地吃力。
“慢点。”
不过随着一道声音的传来,一个身影,让自己的吃力舒缓了下来,放松地挨在枕头上,眼前,便是刚才扶着自己的少年,火红的短发,琥珀的双眸,身上的深褐外套略显陈旧。
但他此刻的模样甚至声音,都略显地沧桑和憔悴,就像是通宵熬夜的无精打采,但他的注意力仍在自己身上,生怕自己再次发生什么不好的状况。
“有哪里不舒服吗?”
“诶?嗯……好像没有。”
“确定吗?”
“……嗯,确定。”
“……那就好,那就好。”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有着不明显的上扬,但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却感到有些奇怪。
“那个……你认识我吗?”
“……”
然而,自己的这个无心之问,顿时让他刚放松下来的脸色再次僵住,垂下的脑袋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
短暂的沉默后,只见他深呼吸,再次抬起头时,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向自己问道: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唔…我不知道。”
看着自己抓着被褥的双手,伴随着少年的疑问,自己尝试着回想,但依然一片空白,略微蹙眉,最后被阻止。
“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就别勉强,免得你的脑袋更难受,后面也许会慢慢想起来的,放心吧。”
“……对不起。”明明是初次见面,但当看到他揉着脸沉重地叹息,内心却出现了不适。
自己,似乎跟这个大哥哥认识,在醒来之前,不知道的记忆里?
“……呵,有什么好道歉的,相反,反倒是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他惭愧地苦笑道。
“只是…那……大哥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
啊,果然,这个疑问,再次让他难得露出的笑颜再次僵住,但随后,他还是忍不住地轻笑了几声,而自己也更加地沮丧,不敢望向他的眼神。
因为,笑得比哭还难听……
“……阿塔吉娜。”
“诶?”
又是短暂沉默后的出声,捕捉到一个名字,自己却是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的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景。
黎明的淡金洒入,映照出少年略显柔和的微笑,琥珀色的双眸搭配着淡金的衬托,让自己不禁感到些许的暖意。
刚才的阴沉与悲伤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
“比安卡·阿塔吉娜,这是你的名字,2000年1月1日,这是你的生日。”
“唔……这是,我的名字,我的生日吗?”
“没错……”」
…………
“……”
世界再次变化,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梦幻的旋转木马,再往远处看,则是沿着阶梯往上的圆顶教堂,既似罗马式,又似拜占庭式。
只不过,比安卡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旋转木马上。
“圣心堂附近的旋转木马……呵,有些怀念呢。”
记得,这是刚才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所相处的一个片段,那时的自己还没有后来疗养院时的决心和刻苦,而是在他的陪伴下,时常被纯真与欢乐围绕,眼前的旋转木马,就是她闹着他陪着自己玩的。
这是她最开心的记忆之一,虽然那时他只站在自己旁边,看自己坐着选择的坐骑……
现在想想,虽然能感觉到他有些事瞒着自己,但通过那几年的相处,他从未对自己有过什么不利,有吵有笑,反倒像普通人家一样,平常地过好每一天。
“……”
如果那时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嗯?”
只不过在自己稍作感叹后,在不远处的阶梯,发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我记得……圣心堂可没有这个。”
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灰色兔子人偶,这顿时让自己有些荒谬,但这也让比安卡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这,也许是下一步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