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叮嘱手下将领,征伐不一定要抢地屠城,最紧要的是平息和安抚民众,乱民如果肯归附,把他们的首领送到京师,部众遣散回家种田植桑。”
“刘盆子、刘永、张步、李宪、彭宠、卢芳、隗嚣、公孙述……,建国初的十多年,刘秀奔走各处,马不停蹄,精力主要用在了剿除割据势力上。”
“占据天水、武都、金城等郡的隗嚣,一度在刘秀和公孙述这两个政府间徘徊,建武四年,他派部下马援先后去成都和洛阳,打探公孙述和刘秀的情况,刘秀的过人之处,就在马援的比较下得以展现。”
“马援跟公孙述是同乡,少年时就交好,他以为见面后两人会把酒言欢,不料迎接他的却是篇官样文章。”
“公孙述以盛大隆重的仪式接待他,与此同时又武士林立、戒备森严,摆出一副至高无上的架势。”
“马援认定公孙述是妄自尊大的井底之蛙,至于刘秀,他只派了一个宦官把马援带进皇宫,自己穿着平民的服装,在宣德殿廊下笑脸相迎。”
[马援问刘秀,“之前我去成都,公孙述让卫士持戟簇拥着见我,今天我远道而来,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是个刺客,这么简单就让我进来?”]
[刘秀笑道,“你哪里会是刺客,只不过是说客罢了。”]
“不久,马援回去复命,隗嚣跟他一同起居,问他洛阳情形。”
“马援说刘秀接见了他几十次,谈话非常随意,时常通宵达旦。”
“在他看来,刘秀是有勇有谋的明君,开诚布公,气度恢宏,不太拘泥小节,跟汉高祖刘邦有点像,而博览经学,处理政事,在前世帝王中无人可比。”
隗嚣就问:你觉得跟刘邦比怎么样?
马援回答:“不如刘邦!”
[高祖做事情无可无不可,刘秀爱处理政务,举止守礼节,不喜饮酒。]
[隗嚣听了有点不高兴:“要像你说的,反倒还胜过刘邦!”]
“意在割据一方的隗嚣,对东汉政府时近时远,最终与公孙述联合。”
“马援投奔刘秀,成为名将。建武九年、十二年,隗嚣、公孙述先后被剿灭。”
“此后,除非出现紧急状况,厌倦了征伐的刘秀没有再提及军事。”
“一次,太子刘强问起,刘秀冷冷地说,这事超出你的能力。”
“经过十多年征伐,东汉政权已经相当稳固。”
“刘秀的问题从打天下变成了治天下。”
“当年汉高祖刘邦登基不久,谋士陆贾向他指出,天下可以用武力夺取,却不可以用武力治理。”
[“逆取而顺守之,文武并用”,才是“长久之术”。]
“后来经过武帝、昭帝、宣帝,逐渐形成了一套“表儒里法”、“王霸道杂之”的治国方略。”
“刘秀明白,经过建国前后那轮动荡骚乱,他需要遵循儒家的“王道”,以温和、宽松的政策赢得民心,这也是一种“柔道”。”
“建武五年,各地一片杀伐声,征战归来的刘秀,却开始在洛阳兴建太学,并亲自视察。”
“太学修习古代礼乐,一切都遵照儒家经典规定,东汉的文化教育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刘秀“未及下车,先访儒雅”,他身边很快集中了一批着名学者。”
“有时他和臣属谈论儒家经典,直到半夜才睡,太子规劝他说,陛下有夏禹、商汤的圣明,却丧失了黄帝、老子的养生之道,但愿您爱惜自己的精神,优游而安宁。”
“刘秀却说,做这些事令我快乐,并不觉得疲惫。”
“他甚至还亲自主持和裁决当时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间的争论。”
“庞大的官僚机构,是西汉武帝之后民用匮乏的重要原因,刘秀用“并官省职”的办法,减轻民间负担。”
“建武六年,他下令对全国的县和封国进行调整,裁减官吏人数,据说合并减少四百多个县,官吏职位减少到十分之一,同年他还把田租由十分之一削减到了汉景帝时的三十分之一。”
“自西汉初年开始,各地奉命在立秋之后选拔轻车、骑士、材官、楼船等作战人员,做军队的储备。”
“建武七年,东汉军队充实,刘秀取消了这项征召。”
“此外他还下令释放狱中没有犯下死罪的囚徒,恢复平民身份,不再治他们的罪,犯了轻罪在逃的,官吏只记下他们的名字而免除他们的罪责。”
“建武七年,太中大夫郑兴上书说,现在公卿大夫多推举渔阳太守郭汲担任大司空,一直拖延着定不下来,民间传说朝廷要把这位置留给功臣,让功臣担当这个政府要职很可能无法胜任,希望陛下委屈自己顺从大家的意见。”
“几经权衡,刘秀选择李通出任大司空。”
“李通是刘秀南阳老家的人,当年就是他最早跟刘秀谋划起兵,同时他还是刘秀妹夫。”
“当时许多政府官员是刘秀的同乡或故旧,李通可谓同乡、故旧、功臣兼备。”
“四年之后,郭汲到洛阳来,刘秀询问他政府的功过得失,郭汲答道,“任命或者升迁政府官员,应当遴选全国的优秀人才,不该专用南阳人。””
“好在李通看出了刘秀的难处,开了一个好头,几次以老迈为由请辞。”
“建武十二年,刘秀接受了他的请求。”
“邓禹、贾复、耿弇等开国功臣,知道时代已经变了,皇帝不愿让他们身在京师手握重兵,次年主动交出兵权,于是左、右将军职位取消。”
“考虑到功臣们的感受,刘秀保留了他们的爵位和采邑,不再让他们在政府任职,他认为自己这么做也是为功臣好,那福利也确实不错。”
“长时间留在官位上,一旦犯错难免受罚,搞不好会保不住爵位封地,他也的确时常回护他们,宽恕他们的小过失。”
“远方进贡的珍稀美味,一定先赏赐给所有侯爵,有时御厨房都没有剩余的,所以功臣们最后都保住了地位财产,没有人受到诛戮或贬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