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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在收到军令的那一刻起,颜白就不能住在家里,作为一军之主,要立大纛,要住军帐。

家明明就在眼前,可颜白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收到军令裴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帮着颜白收拾衣物。

但抬起头,偶尔的那一瞥,她那通红的眼眶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关中女子泼辣,但明事理,从老秦人开始到现在,她们已经熟悉了自己的男人要去做什么,这是命,得认。

既然颜白是以军功封侯,她就知道,这辈子是逃避不了上战场的命的。

这就是一家人的命。

孩子们还小,也唯有九岁的颜韵知道什么是战争。

可这孩子没经历过战争,所以,他对战争的理解仅是从书本上,和父母的话语里,但具体是什么样子,他是不知道的。

比如,白骨露野,颜韵知道这是一个成语,但他不知道仅是这四个字会有多少人彻底的和这个世间告别。

薛仁贵来了,他从收到军令后就快马加鞭的跑来了。

报名而入军帐之后他收到了颜白新的军令,长安万年两县府兵不动,他要从周边七个县里挑出五千府兵,年龄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如果差一点点军功可以策勋转功,且身体康健的府兵可以放松限制,但年龄最大不能超过四十五岁。

长安,万年两县的府兵虽然没动,但物质上颜白却没有打算放过。

裴行俭和颜善疯狂的在长安收集棉花。

在出发之前,颜白要保证自己的这五千人每人都必须有一套棉服,好在这几年朝廷一直在推广白叠子,做这件事。

所以五千件棉服的量并不是很难。

而且这几年棉服在长安卖得很不错,现在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两件。

再者而言,能当府兵的人家境都是可以的,因为他们不用负担一般百姓缴纳的租庸调,府兵都是“不课户”。

他们的粮食收多少都是他们自己的,少了税收,有了多余的钱,所以他们几乎都能人手一件,他们唯一需要准备就是自己的武器盔甲等。

有钱你就可以买好点的皮甲,没钱就木甲或是竹甲。

(租佣调:租子,土地税,户调)

薛之劫被授命为校尉,他的任务很奇怪,就是联络商队,要商队备齐人手,跟着大军前行。

军令很怪,但薛之劫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这次跟着大军的机会难得,四千多人的书院也就一百个名额。

用书院学子最爱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不努力做,自然会有人替换你。

颜白这次就是打算走一路,抢一路,然后由商队全部运回长安。

不能再像前两次了,只能挑最贵重的往长安带,那些在长安也能卖出价格的小东西只能付之一炬,看的让人心疼。

这一次就是路上捡的骨头,颜白都准备全部运回长安来。

至于违不违法颜白不管,有没有人弹劾颜白也不管。

一言决之四个字后面自然有人替颜白这次的行为抗下所有,反正颜白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去试验火药的,又不是去打仗的。

路上只要有落单的牛马,没有人认领的,全部给你运回长安。

这次出行最兴奋的是秦月颖和陈摩诘,这两人早都想试验一下研制出来的玩意在人群中爆炸的效果。

长孙冲带着亲卫也来了,他是真的怕死,亲卫都二百多人,比颜白这个统领的都多。

他一来颜白立刻就安排了活计,他负责粮草统计,这个事不简单,当初颜白做的就是这个活。

全军只有三天的粮食,全靠你安排。

多吃不行,少吃更不行,为什么只有三天,是为了防止出征的大军突然造反,军粮就是卡你的第一道关卡。

没有粮食,你就算率领十万人也屁用没有,一旦没有粮食,全军哗变。

当长孙冲看到李泰为传信兵并朝他行礼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反正就是不自然,也不自在。

李恪这次求了恩典,李二亲口封他为游击副将军,和程怀默这个游击将军统领一千人马为后路军。

先锋军是两千人,为将者是薛礼,中路军是苏定方,他目前还在幽州那个鬼地方熬资历,估摸着也快收到军令了。

如今要打仗,送信的信使可是三匹马换着骑,百里就换人,没日没夜的狂奔。

所以,中路军目前由尉迟宝琳担任,等苏定方来了,他就为副将。

仙游的妇人们又开始做炒面,整个仙游都弥漫着炒面炒熟的清香气。

裴茹带着一个孩子在挑豆子里面的沙粒,挑完了之后就倒入大盆中,把水面上浮起来的豆子挑拣出去后裴茹就准备给颜白做炒盐豆子。

盐豆子是好吃,颜白也很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多了会放屁,所以有大战的时候不能吃,不然容易断节奏。

伽罗往嘴里塞了一颗豆子,见她咬的嘎巴响,裴茹轻声道:“入味了么?”

伽罗使劲地点了点头:“入味了,再加一把火就可以装起来了!”

裴茹见小兕子眼巴巴的看着,抓了一把吹了吹后放到她的小兜兜里面。

小兕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坐在柴火堆上,往可怜巴巴的小十一手里放了一小把,然后才往自己嘴里塞了几个。

“姐姐,你就开心点,我问了小恪,小恪说这次不是去打仗,是防止高句丽和那草原人勾连在了一起,是在后方呢?”

裴茹叹了口气,瞪了伽罗一眼:“你懂什么?这大局岂是这么简单的?

朝廷既然有这安排,那就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不要以为安全,发大水的时候,你认为你站在树上就安全了?”

伽罗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论学识和远见,她知道她是远远不如裴茹的。

见伽罗不说话,裴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语气有点重,忽又轻声道:

“你去把黑狗、跟弟、长脸盘、小圆脸他们四个从印刷坊里喊来,他们原先是从那里来咱们家的。

虽然过了这些年,但毕竟是他们出生长大的地方。

这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着大肥和布隆,有个知根知底的熟人带路总比没有强。

哎,这男人就是劳碌奔波的命,怪不得长安这些家子都让自己的孩子学文,最起码心里安生不是?”

说着,裴茹看了一眼伽罗的肚子,又是一阵叹气:

“你啊,跟大郎在一起的日子比我还多,怎么就生了一个小彘子就没动静了呢,你也争点气吧,咱们家孩子太少了。

你看看人家张国公家,五百个儿子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茹突然跑出了屋门,见大肥和布隆还在河里捡石头,几个小的在岸边看着两人。

裴茹松了口气没好气道: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我就懒得说你们两个了,你们捡这么多石头是铺路啊还是吃,又或者是说大东北就没有一块石头?

布隆还有你,把你肩膀上的小熊猫给我送到竹林去,你是想淹死它还是想教它游水啊,快些,立刻马上立即....”

两人闻言吓得一哆嗦,怀里的石头一扔,就开始往岸边上走。

裴茹看着小彘子颜韵还有颜颀三个,继续道:“后日你阿耶走后,你们三个再偷偷的来河边,看我不把你们的腿给打断.....”

一知道颜白要走,裴茹的脾气就有些控制不住,原来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见不对的,立刻就开骂。

见远处的军营大纛随风猎猎,一派森严的气象,裴茹又忍不住想哭,这才安生了几年,怎么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