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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白在东市吃了一碗羊杂汤,喝了一碗浆水。

等颜白到了兵部,韦挺的诸多消息就被人整合起来,然后通过兵部胥吏管事梅高德的手传到了颜白的手里。

消息是层层递进的,然后一层层的汇聚统计,有一部分是来自兵部的统计,另一部分的消息来源都是各坊的百姓。

关于韦挺私人的很多消息其实都是道听途说,也有坊间传言。

所谓无风不起浪,虽然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坊间传言,但核心却都有着事实为依据。

把这些有用的消息整理出来全是那些“旧人”。

颜白都不知道二囡玩到了那一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这里面的人不会出问题的,但颜白依旧选择相信二囡,没有一丁点怀疑的信任。

消息很杂,包括韦挺喜欢平康坊的哪个姑娘,包括他最爱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种大权在握,随时可以窥探别人隐私,并且高高在上的感觉让颜白有些沉迷,可沉迷归沉迷,颜白还是打定主意非必要的时候不要这么做。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告诫了很多次,让你沉迷,就能让你疯魔。

也能毁了你。

从汇聚来的消息来看,韦挺是不可多得的“干臣”,家世极为显赫,他出自关中望族京兆韦氏逍遥公房。

西汉时韦贤、韦玄成、韦赏连续三代人位至三公。

三代人把自己家族经营成了关中名门,自两汉、魏晋、南北朝,京兆韦氏历代都不乏公卿、宰辅、尚书、将军等朝廷重臣。

因此成为关中郡姓的代表。

与这韦氏一样厉害的还有个京兆杜氏,也就是已经故去的杜如晦的家族。

长安坊间有句极有意思的民谣俗语,说这京兆韦氏和京兆杜氏为“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这句话的意思是,住在长安南边的韦家和杜家,这两家的家世声望已经和皇家的宫廷差不多一样高。

这次杜家人好像也参与了。

这两家人倒是很有意思。

杜楚客,魏王府长史,只不过这个杜楚客已经被李二安排的裴行俭给控制了。

李二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当初太上皇李渊差不多。

出了事不怪自己的儿子,反而去怪长史没教导好。

杜楚客的确是有问题的,问题还不是一点点。

出了事第一天,裴行俭就拿着李二的密旨去封了家门。

(汉·辛氏《三秦记》:“城南韦杜,去天五尺。”)

这韦挺也了不得,少年的时候韦挺就和隐太子李建成的关系极好,武德年间,他曾担任过隐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左卫率。

后来因为牵连进庆州刺史杨文干谋反案中。

武德七年的时候,太上皇李渊带着李二和李元吉去宜君的仁智宫避暑。

留在京师长安的李建成不安分了,命庆州都督杨文干暗中召集死士秘密送往长安,想趁着长安守卫空缺的时候发动兵变。

结果事情被人告发,杨文干起兵造反,结果被李二轻松平定。

太上皇李渊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爱子心切的他并没有处罚李建成,而是固执的人认为东宫官员没有辅佐好太子。

把这口黑锅安在了韦挺和谏议大夫王珪等人身上,韦挺和王珪被流放外地。

玄武门事变后,李二继位。

因为得位不正,为了安抚人心,为了以示宽大,为了安抚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旧部,也为了把韦家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就把韦挺从外地招了回来,又重新起用了他。

李二用世家,但又怕自己跟那前隋朝一样被世家左右。

仅贞观元年这一年,韦挺先是任尚书右丞,再转任黄门侍郎,最后升为御史大夫,也曾偶尔与魏征等人参议过国家政务。

韦挺总是在权力核心地带外徘徊不进。

也不知道李二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总是不会把他放在一个岗位上太久。

到现在,韦挺还是御史大夫,御史清贵,可以弹劾群臣,但却没有多大实权,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优点身为御史的韦挺要不断的审视自己,让自己行为更规范,缺点是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来安排家里的子嗣为官。

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了,一直想拿世家开刀的李二会把韦家拆的干干净净,就算李二饶恕了他,同行能放过他?

做生意的最怕同行,同行抢生意。

当官的也是一样,干掉同行,那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好不容易靠着《论风俗失礼表》及《议婚俗表》获得了李二的欢心。

李二准备让他为右相的时候,马周上折子说韦挺这个人刚愎自用,不是能担任宰相的人。

于是韦挺最后一次走到权力中心的愿望又落空了。

当时朝堂吵得很厉害,韦挺问马周是从哪里看出来他这个人刚愎自用的,马周直接列举了二十多条。

最有意思的是,韦挺担任任御史大夫时,马周任监察御史,但是世家出身的韦挺看不上寒门出身的马周。

马周是他的下属,韦挺对马周不是很好。

可谁料想等韦挺要拜相的时候,马周已经是中书令,中书省的最高长官就是中书令。

李二对韦挺的任命虽然下来了 ,但却过不了三省,过不了三省,那这个事就做不了。

(注释:唐朝的三省六部制, 三省就是中书省(首长中书令)、门下省(首长侍中)、尚书省(首长尚书令) 中书省主发令,政府一切最高命令,皆由中书省发出。)

颜白猜测,正因为长期在朝堂不得志,所以他才和李泰走到了一起。

长久不得志的韦挺下定决心要抓住这难得的良机赌上一把,如若成功,他一下子就成了从龙之臣,前途无量。

而且韦挺他是武德年间夺嫡之争的全程参与者。

在如何经营,在手段谋略上经验丰富,若是由他来指挥这场事变,那真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不过这一切都是颜白猜测的。

但颜白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没错。

臣子最大的功勋一为救驾之功,二为从龙之功,韦挺以及整个韦家不满现状,想获得的更多。

写写画画,捋顺了这一切,长吐一口气的颜白抱起茶壶一阵猛吸。

颜白突然猛的一声大叫,哇的一下吐了一桌子,然后像狗一样疯狂的吐着舌头。

太烫了,水太烫了。

奇怪了,这都在这衙署里面坐了半天了,最少半个时辰,这茶壶的水怎么还这么烫。

抬头一看,李崇义正蹑手蹑脚的要走,颜白没好气道:“我的茶是被你喝了吧!”

李崇义见颜白握着拳头,讪讪的笑了笑:

“见你入神,我又口渴,就忍不住喝了,你看,我最后不是给你把水都倒满了嘛。

头壶茶最苦,第二壶才是最解暑,我看你很辛苦,所以我才主动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