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状态在颜白看来目前还是不错的,胃口还不错,走动也跟往常一样,说话口齿也很清晰。
唯一不好的就是老爷子忘得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昨日才说过的话,到了今日就想不起来了。
老爷子的记性虽然不好,但却把颜韵和颜颀两个小娃娃记得清清楚楚。
不但能记住名字,还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两个小娃娃是什么时辰出生的,为了更好养活,老爷子还给两人都起了小名。
颜韵小名叫做镜圆,镜子是圆的。
老爷子说圆之一字出自《墨子·法仪》中:百工为方以矩,圆以规,老爷子希望颜韵今后能规规矩矩,一生无恙。
颜颀的小名则叫小狸奴,狸就是猫,这个小名就是小小猫的意思,因为没有奶水吃,老爷子觉得她可怜,所以才叫了这个名字。
希望她如小猫一样好养活。
(李白的儿子叫做李伯禽,小名明月奴,在大唐,小名叫作奴的很常见,因为和古今说法不一样,所以会觉得他们的小名会非常地好听。)
如今的天早晚已经不热,而且两个孩子已经满月。
所以早晚的时候老爷子都会坐在石榴树下看着两个小娃娃,已是中秋,院子里面的石榴树红彤彤的一大片,看着都喜庆。
老爷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一边看石榴,一边看两个小娃娃。
看着看着,他有时候都会冲着石榴情不自禁地喊出颜白的名字,然后低头自言自语道,小颜在泾阳怎么还不回,陛下把突厥杀退了没有?
裴茹每听一次都觉得悲从心来,可见老爷子在那一段日子是多么地担心大郎,如今什么都记不住了,还会记得先前的这段事儿。
老爷子念叨次数最多的人其实还是颜白。
孙神仙说,人一到六十就是另一番光景,身子就会畏寒,身体就会越来越衰弱。
而且,随着岁数越大,身子就会垮塌得厉害,像老爷子这样已经过百岁的耄耋老人,如今还有这样气色的已经是世间罕见了。
见老爷子睡着了,颜白悄悄地退了出去,然后带着小七和大肥一起去书院。
因为知道颜侯要来,书院的那个很大的操场上已经准备好了篝火。
所有的学子团团坐,像玩丢手绢那样围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年龄小的学子时不时地偷瞄一下远处的那一堆礼物。
那会搬卸的时候看到了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糖。
无论什么时候,糖果对孩子的诱惑都是无比巨大的,孩子对糖的喜欢仿佛浸入到了骨子和血脉里一样。
无论什么样的糖,无论多少糖,只要是糖,只要是甜的,孩子们都是趋之若鹜。
颜白带回来的礼物有三样,楼观学的学子都是一样的,分别是一方砚台,半两糖,还有一件羊皮毯子。
砚台是学习用的,一方砚台足够他们用一年。
半两糖是吃的,不是颜白小气只买半两,而是在大唐,糖实在太贵了,简直可以说是奢侈品,量少,价格还居高不下。
毯子是用来读书时候用来御寒的,冬日的时候坐在教室的时候可以披在腿上,夜里睡觉的时候可以压在被子上。
对学子们来说,一个舒服的学习环境是非常可贵的,颜白也在一直努力的给孩子们创造这个环境。
七百多个孩子就有七百多份。
三十多个先生们的礼物是单独的,这个没法比较,也不能比较,先生的礼物都是出自少府监,像无功先生他们几个是每人一张虎皮。
老虎历来称为百兽之王、山中君子,所以,虎皮具有威严、辟邪、招福之意,是最好的吉祥物,最受老人们喜欢。
其余的先生来楼观学晚,再加上楼观学名声不显,他们能来楼观教书大多是迫于生计。
所以楼观学的先生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颜家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请来的,另一个就是王通大儒的弟子门生。
这些人都是王绩请来的。
为此,颜白向李二求了官职,李二很是爽快地同意了,给了他们从六品的文散官,有俸禄且不用干活的文散官。
有了官职,这些先生开心极了,一辈子想要当官的梦想,就这么达成了。
颜白到来,学子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众人都在期待颜白讲点什么,结果颜白就说了一句初心,然后就点燃了篝火。
在这个本该欢愉的日子里,颜白不想讲些什么大道理,什么是道理,道理是自己经历后才会明白的至理。
年少时候缺少阅历,很多道理被人耳提面命地告知,却无法理解,等告别年少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就跟颜白在后世上学时,那时候老师让背诵《送东阳马生序》。
颜白当时觉得老师真是要命,晦涩难懂,不知其意,这么长的一篇课文,还不是课本上的文章,还要背诵,简直是脑子有病。
一直到颜白看到了王玄策等许多的学子,看到他随时随地都在学习,寒冬数九,苦学不辍,颜白才彻底明悟过来。
也在那一刻,过去和现在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所以颜白不想讲什么大道理。
篝火点燃,欢庆开始,第一个要玩的就是击鼓传花,这个是大家的最爱。
为了增加趣味性,戚禾还特意的设定了奖惩环节,鼓声落,花在谁手,谁都要站起来表演一个节目。
(在唐朝,击鼓传花叫做击鼓摧花,属于酒令的一种。)
诗词歌赋,只要是你擅长的都可以。
游戏开始,鼓声响起,鼓点欢跃,众人紧张。
第一位拿到花知道人多,鼓声不会立刻停止,他故意拿着花显摆耽误时间,惹的后面的学子忍不住怒骂其不为人子,实乃是楼观学最大鸹貔。
颜白站在角落里看着欢愉的学子,待鼓声落,学子们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时,颜白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颜白看着来人没好气道:
“别逼我扇你啊,你又不是百骑司的人,干嘛学人家,走路静悄悄的,还总是站到阴影里,露脸还露半个脸,什么破毛病,好好的一个人非要把自己搞得阴恻恻的。”
秦月颖知道侯爷没有生气,就是打趣自己而已,闻言嘿嘿一笑,行礼道:“小的祝宜寿侯佳节欢乐!”
颜白拍了拍秦月颖的肩膀,笑道:“南山深处待着还习惯不?”
秦月颖掂了掂自己的鱼袋,颇为惆怅道:“怎么说呢,就如侯爷说的那句话一样,痛并快乐着吧。
我本一贱籍,如今官至七品,还是传三代的七品上,有实权,随时可以面圣,若不是鱼袋沉甸甸地压手,到如今我都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呢!”
颜白笑了笑,朝着微言楼走去,秦月颖连忙跟着,颜白边走边说道:“里面还有多少人?”
秦月颖想了下:“原本三十二人,如今还是二十七人,死了五人。
其中二人是操作失误自己把自己炸死了,另外三人存心不良,想跑,被方内侍发现后当着众人的面活活地掐死的。”
“火药上有难处没?”
秦月颖点了点头:“有,威力太小,还是没有达到侯爷所说的那种地步,对了,侯爷,三月份的时候守约小郎拿走了一百斤火药。”
裴行俭拿火药的事情颜白知道,点了点头,说道:“往里面加糖试试!”
“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