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樊良湖的事情,庚寅最终还是放弃了走水路。
不过眼下已经到了广陵地界过了象山区域就是苍梧江了,江对岸就是建康,再往下就是姑苏和钱塘,也是运河的尽头。
庚寅在心里也将那里作为自己此次游历的终点站。
一人一驴上了岸就沿着官道直奔广陵城而去。
溜溜走了一整天,二人才堪堪走到了离广陵城不远的一处村落。
“看起来今天要在这里借宿一晚了。”
庚寅望了望天色道。
“要不然咱们再加把劲儿,明天早上说不定就到广陵城了。”
驴子此时像极了一头忠心为主的好家畜,一心一意为庚寅着想。
“算了吧,还是就在这里对付一宿吧,我又不是急赶着去广陵投胎,用得着那样?”
庚寅对驴子如此殷勤的献媚有些疑惑,这驴子的毛病相处了几个月了他可是了解的,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货,平常你多让它走点路它都不愿意,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既然老爷如此说那就这样好了。”
驴子闻言连忙摇着尾巴点头道。
“你看这村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庚寅正欲下驴进村,却抬眼一看发现不对劲之处。
刚刚光顾着说话了,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怎么整个村落上空若有若无的飘浮着一缕缕黑色的死气,而且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了。
“得,又是麻烦……”
驴子一瞅不由没好气的说道。
这一路上也就安逸了一小段路,其余的都是遇到麻烦,处理麻烦,解决麻烦。
“老爷,咱们还是绕路吧,这凡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你是个修道的还是少沾因果为妙。”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还是不沾为妙,走,咱们绕道而行!”
庚寅已经不是愣头青了,这么长时间在江湖上历练让他做事也知道三思而行了。
“既然有麻烦,那就赶紧撤……”
说着话驴子屁股一扭就驮着庚寅往村外走去。
“前面的,可是客人?”
一人一驴刚刚走出村口就听到身后有一声苍老之音传来。
“完了,还是给撞上了……”
驴子深知庚寅的秉性,这老头不喊则已,一喊自己这位尊老爱幼的主子必然会回头的,这一回头可就由不得他了。
果然不出驴子所料,庚寅听到有人呼唤就本能的扭过了头看去。
“老人家,你可是喊我么?”
“你这小伙子,不喊你喊谁?”
一名褐衫老者提着灯笼向庚寅徐步而来。
“小伙子?这老虎的模样看起来怕也是个小老头吧?你怎么就看成小伙子了?”
驴子听了顿觉好笑,也转身看来。
“老人家,喊我何事?”
“我老人家没事就不能喊你了?你不是村头的牛二么?”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庚寅面前站住了脚。
“什么牛二马二的?感情这老头是个糊涂车子……”
庚寅一时居然有些无语。
“走吧老爷,这老头糊涂认错人了……”
驴子见状连忙轻声说了一句就转身要离开。
“可他刚刚还说我是客人呢,我以为要款待你我呢?”
庚寅一时有些遗憾道。
“得了吧,那是款待你,我除了吃草还能受到什么款待?”
驴子没好气的说道。
“牛二啊,你怎么回事,老夫给你钱让你买些酒肉香烛你怎么东西不买回来人还要跑?”
“莫非你把公中的钱给黑了?哎呀,忘了你是个赌棍了,我抽死你!”
老人似乎是耳朵有点背了,并没有听清驴子的话语,反而是看到庚寅欲走,这才好像记起来什么似的,抽出腰间的烟袋杆子就向庚寅打了过来。
“铛”!
那烟袋锅子好似有千钧之力,准确的敲在了庚寅脑袋瓜上。
瞬间他额头就红肿起来冒出一个隆起的小包。
庚寅猝不及防下挨了一烟袋锅子,一脸蒙圈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怎么就黑了你的钱了?如何就成了赌棍了?”
呆立了几息,庚寅这才反应过来。
“老匹夫你敢!”
他摸了摸头额上的包眉头一竖怒声道。
“什么?你敢叫你三叔公老匹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老头说着话打烟袋锅子又敲了过来。
这次庚寅反应过来了,脑袋一歪就躲了过去,顺手就一把抓住了对方的烟袋锅子。
“这老家伙疯了吧?”
驴子此时忍不住了,开口道。
“哎呀,这头驴会说话啊!三叔公冤枉你了,原来你是去买驴去了,正好,宰了它村里就有黑驴蹄子了,不错是个好小伙!”
“……”
“……”
庚寅和驴子不约而同的额头上直冒黑线,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走吧,赶紧的,麻溜的!”
本着尊老爱幼是天朝的传统美德,庚寅觉得不能再搭理这个耳聋眼花的疯老头了。
“三叔公……哎呀,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待着嘛,天都黑了你说你……哎呀,这是……”
庚寅正欲赶紧离开,却不料村里又有几个小伙子打着灯笼远远的找了过来。
“得,你走不了了,还得管闲事……”
驴子摇了摇耳朵说了一句。
它忽然觉得,这老头不会是故意装疯卖傻的吧?
“几位,我是路过的行人,刚刚碰见这位老人似乎是糊涂了,你们赶紧带走,看病要紧啊!”
庚寅自然明白驴子话里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愿意掺和,见人来了,连忙抢先开口道。
“什么我就老糊涂了,来小五子,快帮牛二把驴牵进来,他给咱们搞来黑驴蹄子了……”
老人还不罢休,一把拽住了缰绳对着赶来的青壮们说道。
大黑驴此时驴眼瞪圆,口鼻之间不停的喷出白气,显然是气的不轻。
不过有庚寅轻轻按住它的脖颈它才强忍怒火没有出声。
“几位,快将你们三叔公带回去吧,找个郎中好好治治……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庚寅见了青壮一脸发愣的看着他,赶紧开口道。
“您……是位道长吧?”
就在此时为首的一名青壮看着庚寅说道,眸子里开始闪烁着一丝兴奋之光。
“坏了,怎么忘了换身行头了。”
庚寅这才记起自己还是一身道袍装扮,不由懊恼起来。
“道长,对,就是道长,观里的道爷他们都穿这身衣服!”
“是的,我在城里也见过,一模一样的……”
“这下好了,村里有救了!”
青壮们借着微弱的灯火认出了庚寅这身衣服。
“道长,还请帮帮我们吧!”
“请道长帮帮我们村。”
当即几名青壮居然就跪倒在地磕起了头。
“得,这回真走不了了……”
庚寅无奈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