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比之下,林梦雅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就无人会顾及到了。
甚至于杜子良也不来找她的麻烦了。
她看着营中的伙食,一天天的减少,就知道此刻已经到了何种危急的时刻。
直到杜参军“旧病复发”的半个月之后,已经虚弱得“瘫在床上”的杜参军,才第一次公开与众人见面。
这一天,所有的人都被召集到了杜参军的床边。
就连林梦雅他们四个也站在人群的最外面。
前面被那群壮汉们堵得严严实实的,林梦雅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但营帐里的气氛却很压抑,如果不是床上趴着的那位昨天晚上还干掉了四十个她偷偷包的水饺,她还真以为人快要不行了。
为此林梦雅只能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气氛渲染的也太到位了。
搞得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病弱老父亲的床前孝子。
杜子良就站在最靠近杜参军的位置。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再加上略有些憔悴的面容跟清瘦的身材,看起来倒真像是来给杜参军送葬的。
“叔父他,他有话想要对大家说。”说话间,他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哭腔。
一时众人的气氛更加的低迷,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红了眼眶,不住地擦着眼角。
“叔父,叔父,大家伙都来了,您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他轻声地呼唤着床上的杜参军,眸中满是哀伤。
说实在的,如果林梦雅不是亲耳听见这家伙跟那位孙神医的算计,她大概也会把对方当成杜参军的孝顺侄子。
如今,她却只觉得这一幕尤为的讽刺。
凶手在为自己害死的人难过,简直虚伪至极。
大约是听到了杜子良的话,安详地躺在床上的杜参军微微张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转过头看向众人,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疲惫。
“你们都来了,咳咳咳......”
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就有种让人觉得他大限将至的感觉。
但实际上,杜参军也有点真的发愁。
上午白敬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就说了,他新任小舅子那边为了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点,今天都不会再为他提供中饭跟晚饭了。
这样自从解毒之后,就十分重视自己每一餐的杜参军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唉,咋就不能吃了呢?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饿呀!
“参军大人,您、您还好吗?”
他的那些手下见到他这般“孱弱”,这些魁梧强壮的汉子们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心看他了。
英雄迟暮最是让人伤感。
而未曾生病之前的杜参军是那般的勇猛无敌,跟现在憔悴瘦弱的样子相比,简直是令人觉得胆战心惊。
一时间,众人也忍不住陷入了伤感之中。
“多大的人了,哭啥哭?”杜参军看着自己的这群兄弟们,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
有的人明明出身显贵,但最后却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朝不保夕的缩在破庙里等死;
也有的前面顺风顺水,可是一直人到中年之后,却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妻离子散,漂泊无依;
还有的,则是从出生开始就遍尝人间疾苦,好不容易有了一席安身之地,最终却被人所害,深陷泥潭。
这些人都是他一个个的从外面捡回来的。
有的人曾经跟他打过,有的曾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还有的则是直到现在他与他有误会没有解开。
但他们仍旧跟在自己的身边,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出生入死。
不管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觉得自己一辈子能有这些兄弟的相伴,已然是此生无憾。
正感慨着,杜子良那边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他昨天晚上就让孙神医给叔父把过脉。
现在的叔父依然是强弩之末。
就现在他们没有继续给叔父用药的话,相信他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暗示叔父,应该趁着现在还清醒,交待一下后事。
好在叔父现在的头脑还不算糊涂。
一想到等会儿他就会正式将自己以继承人的身份介绍给众人,而自己则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他在军中一切职务。
想到这里,杜子良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急切了。
他是一个有极大野心的人,一旦他若是成为少玄军中的参军,那他一定会做得比叔父更好!
“叔父,您昨晚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想要告诉大家吗?”
杜子良轻声地催促,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吧,快说吧!他已经——
“咳咳,没错,我的确是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宣布。”
杜参军淡淡地看了杜子良一眼,神色之中,最后一丝不忍已然隐去。
“这场病让我不得不静心休养,所以,由白敬暂代参军一职。我希望各位兄弟能够尽心竭力地帮助他,就像是诸位支持我一样。”
“什么?叔父!怎么会是他?”
所有的妄念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杜子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调。
白敬也难得露出了一脸的错愕。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跪在杜参军的面前请辞。
“参军大人!使不得!末将才能有限,恐怕不能担当此重任!”
但杜参军只是笑了笑,丝毫没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如何。
“这些日子以来,军中要务都是你代我来处理。这位兄弟也也都知道你品性纯良,最是公正不阿,由你来暂代参军一职我也能放心了。”
众人一开始也有些惊讶。
但随后,大部分的人都认可了杜参军的决定。
说真的,就连林梦雅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说非要给杜参军选出一位继承人的话,那他觉得白敬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大人!末将实在是才疏学浅,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白敬依旧有些惶恐地推辞。
杜参军看得出来他并非是故意拿乔,而是真的怕自己胜任不了这个职位。
反观杜子良。
从刚才他说出这个决定开始,对方的脸色就变得阴沉扭曲。
那双眼睛中的嫉妒几乎化为实质,如同得毒蛇一般缠绕在白敬的身上。
如此喜怒形于色的人,就算是自己真的把参军这个职位给了他,恐怕他也驾驭不了这些人。
何况他就从未动过这个心思。
他的资产可以禁术都给这个侄子,但是军中职位必须有能者居之!
“起来吧,这些年你在我身边也历练不少,我知道你能力非凡,何况只是暂时代我处理,若你有决断不了的事物一样可以拿来与我商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敬不可能再推辞下去,只能忍下心中的惶恐,“是,手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参军大人的信任。”
听到他这么说,杜参军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所后,他看向了一旁的杜子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孽障,你可知错?”
一声冷喝,让营帐内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
杜子良差点就压抑不住自己心中怒火,但最终残留的理智还是让他咬住了唇。
“叔父,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杜子良,难道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在自己长辈的药里下毒?”
杜子良的心里“咯噔”一下,叔父、叔父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叔、叔父,侄儿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下毒,您可别听信了小人的挑唆,冤枉了侄儿。兴许是有些人怕侄儿的存在挡了他的路,所以才在你面前故意挑拨离间的......”
“你给我闭嘴!”
杜参军直接喝断了对方的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侄儿。
他实在是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侄儿竟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难道你真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能够瞒天过海吗?杜子良我告诉过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那个孙神医狼狈为奸,妄图想用毒药来控制我的事,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不可能!”
杜子良下意识地反驳,和这句话却彻底的暴露了他。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砸懵了。
当然这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却淡定得很。
“扑通”一下,杜子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脸上满是冷汗,心中也成了一团乱麻。
叔父怎么可能知道?
最近是自己明明做得天衣无缝,除了孙神医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难道——
他想到了第一次熬药的时候,自己曾经指使那个叫小林子的家伙干活。
难道是她?
当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人的时候,确定对方只是略微勾了勾唇,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真的是她!
这一瞬间,杜子良悔恨得要死。
如果早知道这人会坏事,他肯定早就指使严令把她给杀了!
不对!
严令这几日都在盯着她,她明明跟叔父没有任何接触,就算是她知道这件事,那也不可能是她告诉的。
所以!
杜子良的实现,最终还是钉在了白敬的是身上。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