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似大梦初醒。
“阿砚你醒了,先喝杯水。”凌渊一直守在他身侧,见状便给他倒了杯水。
“凌渊?”顾砚看着周围熟悉的红色,略有失神,他这是又回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这是睡多久了。”顾砚接过水杯。
“三天,都怪我不好,哪怕是仙人也应该节制。”凌渊黑眸里带着自责。
“……!”顾砚差点把刚喝进嘴的水喷出来,他听这话怎么这么不得劲。
“你既知是你不好,那以后就少爬我的床。”顾砚淡定的将水喝完,轻轻哼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
“我们是道侣了。”凌渊略一挑眉,暗暗提醒。
“我知道。”
“道侣就是睡一张床。”
“也有分床睡的。”顾砚掀开被子起身。
“阿砚,你要去哪?”
“回小仙山。”穿好衣服,顾砚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同你一起。”凌渊能怎么办?他只能跟着。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仙侍轻摇头。
“上神可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另一人仙侍轻笑道。
——————
“阿砚,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回到了过去,你信吗?”
“信。”
“那三天里我回到了你还不是我师尊的时候,那时的你质问我是谁。”
“那阿砚怎么说的?”凌渊轻问。
听他这么问,顾砚挑眉:“我说我是你未来的徒弟,而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占自己的徒弟。”
“不会的,阿砚不可能这样说,从前的我也不会信。”闻言,凌渊神色未变,自信从容。
顾砚笑笑没说话,凌渊的确没说错。
那日他见到陌寒,而且陌寒似乎认识他,后来他才知道陌寒只是冥冥中觉得他很熟悉,名字叫阿砚。
顾砚也没有同他解释什么,只是陪着陌寒又逛了遍海域。
曾经的决定他从未后悔过,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都很清楚。
“对了,魔神似乎是新上任的,不是万年前那位。”不管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回到了过去,顾砚都不打算多想,他只活在当下。
“嗯,他可是有问题。”
“他很像——国师。”
“国师?”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秘境吗?”
“记得,那是阿砚第一次穿婚袍。”凌渊轻点头,所以怎会不记得。
“……”重点不是这个。
“总之我要去一趟魔界。”到底是不是国师,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嗯,我陪你去。”说来这新任魔神似乎是个不管事的,自从两千年前低阶魔族入侵无迹大陆,被众仙神联手对付,也只见魔君未见魔神。
后来魔族一再战败,就一直龟缩在魔界中,再没出来生事。
魔界。
“今天是个好日子,竟有稀客来访。”魔界暗不见天日,魔神却身着一袭白衣,像极了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
“两位请坐。”
“不知我应该唤你国师,还是唤你魔神。”顾砚坐了下来,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男人脸上。
“都可。”男人一脸坦荡,唇角带笑。
“我不懂国师大人不是早已飞升成仙,为何会成为魔神。”
“这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又有一人从暗中走出。
顾砚定睛一看,是——苏原。
“苏原,你何时飞升上界的,我竟是一点不知。”对于苏原会出现在这,顾砚并不怎么惊讶,以苏原的天资渡劫飞升是早晚的事。
“就在这两天,你结契大典刚过,自然不会知道这种小事。”
“白玉也来了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苏原轻笑。
顾砚了然,当初在下界时,他虽一心修炼,却也不是完全不闻窗外事,自然知道苏原对白玉轰轰烈烈的追爱。
当时两人早已不是师徒,自然不会再有人说什么,更何况还有个为了众生而死的玄泠仙尊在前面,没有修士会想不开拿师徒相合说事。
没有人知道凌渊最后是死在了他手上,只道玄泠仙尊为了众生与魔族同归于尽。
其实事实也是这样,凌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会想着为顾砚的道铺路。
凌渊心中一直都希望顾砚能好好的,但很多事并非人所愿,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事做好。
就比如凌渊一开始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一个人,一个比他更适合无情道的人,但他选择尊重,选择成全。
顾砚的眼神在苏原和国师身上转了一圈。
“我们许久未叙了,喝一杯?”这话是对苏原说的。
“当然,不知神君可否让我们叙叙旧?”苏原看向顾砚身侧一言不发的俊美神君,眼中闪过了然。
他初来上界就听到了不少八卦,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寒渊上神和一位顾上仙的爱恨情仇。
姓顾,再算一算飞升上界的时间,苏原便知这顾上仙便是顾砚。
若真是顾砚,那么这寒渊上神只可能是玄泠仙尊——凌渊。
顾砚修的是无情道,如今大成飞升上界,怎会轻易动心,除非那个人……一直都在心里。
“这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凌渊淡声道,他爱顾砚,但绝非将对方视为自己的私有物。
他爱的一直都是向往自由,只做自己的顾砚。
“抱歉,是我一时口误,还望神君不要误会。”
“走吧,去魔界最好的酒馆。”顾砚懒散的站起身。
“随我来。”苏原朝剩下的两人轻点头,便带着顾砚离开。
待两人离开后,魔神才戏谑的看向神情淡漠的凌渊,道:“不跟上去,神君不怕他在魔界出事?”
“他并非菟丝花,也无需我保护,就连魔神你对上他——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凌渊眸光冷淡,他从不怀疑顾砚的实力。
都说无情道容易,只有经历过才知无情道这条路最不好走。
顾砚能走无情道飞升,又岂是柔弱小白花。
“那倒没有,我虽是魔神却也不敢托大,顾上仙的大名上界谁人不知。”
魔界最大的酒馆。
“说说吧,你们的故事。”顾砚随手在周围设下禁制。
“看来到了上界,你倒是找回了一些从前的乐趣。”苏原抬手给两人倒上魔界的酒,语气中带着丝感慨。
当初玄泠仙尊身归天地,顾砚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他一直闭关修炼,脸上再无半点笑意。
其实经和魔族一战后,大家都变了,遥想当初他们在秘境中的时光,竟是那般遥远。
“人生的大阶段我已完成,自然不同往日。”顾砚这里指的是渡劫飞升。
而苏原却以为他说的是结契,便颇为认同的点头:“也是。”
“酒也喝了,前缀也说的差不多了,现在该讲故事了。”
“说到故事,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扮演的故事吗?”
“略有印象。”
“今天的故事便要从那个故事说起,王姬是真,国师大人也是真,那贼人也同样是真,而我——便是那贼人黑蛟与王姬的后人。”
“故事发生时的背景你差不多也清楚,我就不再多言了,反正他三人间的关系颇为复杂。”
“王姬与国师大人有婚约,最后他们都喜欢上黑蛟,只是一个发现的早,一个等黑蛟死了才后知后觉。”
“所以王姬是那个先发现的人?”
“嗯,王姬与黑蛟私奔,国师隐退山林,当时的皇族因此给黑蛟定罪,实则却是早有预谋。”
“他们看上了即将化龙的黑蛟,想挖出龙的心脏,拔掉龙的鳞片……总之黑蛟遇害,而国师已然飞升上界。”
“再然后就是国师自上界故地重游,发现黑蛟被残忍杀害,后灭了皇朝,那一天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我们后面所进的上古秘境,那被困于上古秘境的魂魄便是那天被杀的人族和妖族。”
“犯下如此杀孽,国师如何能不堕魔。”苏原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诉说他知道的过往。
“所以这些事只能由我告诉你。”国师不会想回忆一遍曾经发生的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国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顾砚可不相信魔神出现在自己的结契大典上会是一时兴起。
魔神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因为自己曾在秘境中见到他留的神识投影。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复活先祖。”苏原轻叹一声,故事中的黑蛟可不就是他的先祖,只是这中间隔了太多代,他身上有关先祖的血脉早已稀释的不能再稀释,所以哪怕是机缘巧合下觉醒这方面的血脉,他也只是条黑蛇,如今一千多年过去才刚从蛇化成蛟,想要脱变成龙,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莫大的机缘。
“嗯,然后呢。”
“听闻神界天宫有一株百万年的玉泽芝,想要求取一片花瓣。”
顾砚瞥了他一眼:“你们这主意可打的好,那玉泽芝的岁数和古神一样大,虽无神智却是神花,受众仙供养,哪能由着你们薅花瓣。”
“更何况玉泽芝又不归我,找我可就打错算盘了。”
苏原笑而不语,若是寒渊上神肯出面——这自然不是问题。
“酒也喝了,故事也听了,我也该回去了。”顾砚哪能猜不到他们的想法,不过是没有明说出来罢了。
这事他们要找也合该去找天帝,作为一个魔神,想来这点面子天帝还是会满足他的,只要他足够诚心。
顾砚和凌渊回到了小仙山,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仙山。
刚进屋子,顾砚就勾着凌渊的脖子亲了上去。
凌渊没躲,而是任由他作乱,半晌才哑声道:“你喝了多少酒?”自来到上界后他从未主动过,今日是难得的第一回。
“没喝多少,不过……魔界的酒里面加了点助兴的东西。”顾砚抬眸,声音低沉悦耳。
“我给你煮醒酒汤。”凌渊漆黑的眸子变的幽深,周围的空气似乎在怀中人说话时就变了,变的灼热,旖旎。
顾砚又凑近他,轻声呢喃:“可是……我想要你这个醒酒汤。”
闻言,凌渊的眼神瞬间变的晦暗,带着隐隐的克制。
阿砚才醒,他不想……
“怎么,你不愿意?”那尾音带着微微的上挑,彻底击碎了凌渊最后的理智,他一把将顾砚拦腰抱起。
然后是扑倒,开吃。
这是一道凌渊怎么吃也吃不腻的佳肴,天天都想翻来覆去的吃,现在总算是能得偿所愿了。
而顾砚则会因为他的一时情迷而感到丝丝后悔,不过后悔总在沉沦间徘徊,最后被彻底遗忘。
毕竟,凌渊一直都是他的良药,良药虽苦口,但能治病。
神宫中,被惦记的玉泽芝已经隐隐幻化出人形,若是顾砚在此,说不准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