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陆乘风缓过神来,轻声道:“我只是……”
萧雅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道:“你只是什么?你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干脆利得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半天憋不出一句来?”
陆乘风闻言,忍不住开口道:“我……”
萧雅见他如此,又道:“当日在百花谷,小将军与本宫初见时说的那些话,你自己可还记得?”
陆乘风自然是记得的。
可当日之言,放到如今,句句都在打自己的脸。
他一句都不愿回想。
偏偏萧雅和离之后,回了皇宫,有哥哥姐姐护着,有母妃做主,再不似在西南时那般好脾气。
如今人看着依旧温柔,说话却无形之中强硬了起来。
“当时你我无奈之中做了契约夫妻,本宫说到做到,从不曾对你有过半点逾越之举。”萧雅道:“你却在和离之后,夜闯后宫,跑到本宫寝殿来。少将军,你这事做得不妥,很不妥。”
她这般认认真真说不妥,像是先生在说教小顽童。
陆乘风听得面如火烧。
可有旧事在前,他理亏,半句也不能还嘴。
就只能站在几步开外听着。
夜色已深,周遭都静悄悄的。
萧雅说了几句之后,便也不再言语。
陆乘风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再说什么的打算,这才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布袋来,双手奉上,“这是我母亲托我带给你的,里头是一些花种,公主先前在百花谷的小院里种的那几种。”
萧雅起身接过,道了声:“多谢,回去记得替本宫谢过陆夫人。”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她不愿与陆乘风多说,直接收下,然后就下了逐客令,“外男不宜在此久留,少将军请便。”
陆乘风知道这是她要赶自己走了。
话虽说的客气。
可她说完之后就已经转过身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仿佛此间,已经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公主。”陆乘风想上前,可到底还是站在了原地,“我母亲还让我给公主带句话。”
萧雅没转身,也不意外,只轻声问:“什么话?”
“今夜过后是新年。”陆乘风道:“愿公主长安宁,多喜乐。”
这话是不是陆夫人让他带的,萧雅无从验证。
但人都喜欢听好话。
何况是除夕夜的祝愿。
“有心了。”萧雅轻声道:“本宫会的。”
话已至此。
陆乘风再没有多留的理由。
偏这时,萧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魏紫?你一直站在外做什么?来找小雅的么?怎么不进去?”
“我……我就是路过!”孙魏紫的声音随之传来。
两人说着话,带着宫人侍女们朝这边走来。
陆乘风本想翻窗而去,忽又转过身来,从萧雅身旁掠了过去,从侧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萧雅的发丝被他带起的风拂的微微扬起。
她侧目看去,陆乘风已经翻窗而出,没入夜色之中。
萧雅把手里的小布袋放到桌子上,走过去开门。
“四公主……”孙魏紫的声音刚刚在殿外响起,刚抬手要敲门。
萧雅就把殿门打开了,“这么晚了,你们还不歇息?”
孙魏紫自然不能当面说‘我在外头看见有人夜闯你寝殿了,特意守了半天’,她没答话,只是朝里头多看了两眼。
“我母妃让人炖了些燕窝粥,让我送些过来给你。”萧婷不知道孙魏紫在搞什么,一边带着宫人们往里走,一边道:“今日除夕夜,原本是要守岁的,可秦灼——”
三公主说着,又笑着改口道:“皇姐早早让人散了,回长华宫去,也不知在做什么。”
萧雅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皇姐事忙,也该早些歇了。咱们一起守岁便是。”
萧婷闻言,很是高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安贵妃和李娴妃都熬不住,已经歇下了。
这宫里,也就他们姐妹俩年纪相仿,能坐在一起守岁。
“请坐。”萧雅引着萧婷入内,在桌边坐下。
孙魏紫走在前头,已经绕了一圈。
这寝殿瞧着不想有旁人的模样,而且四公主还让三公主留下一起守岁,更没可能藏人了。
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小牡丹忍不住怀疑自己。
“魏紫?”
“魏紫!”
萧婷和萧雅齐齐喊她,喊了好几声。
孙魏紫才听见,抬头应声,“在呢。”
“你找什么呢?”萧婷忍不住问道:“你一进来就看来看去?”
“我闻着四公主殿中的熏香甚好,想看看香炉在哪。”小牡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越发地炉火纯青。
“香炉就在桌上摆着。”萧雅哪里能瞧不出她心不在此,心下道:难道是陆乘风过来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在这啊。”孙魏紫伸手去摸了摸香炉,摸完了香炉,忽然瞧见桌上还摆着一个深蓝色的小布袋子。
四公主寝殿里的东西,无一不精致。
这小布袋子出现在此,简直是格格不入。
“这是?”孙魏紫想伸手去拿,又没动,只问萧雅,“这东西瞧着,不像是四公主的。”
“嗯,本不是我的。”萧雅心里有些慌乱,面色看着倒是如常,随口道:“方才殿中跑来一只野猫,扔下这么一只小袋就跑了。”
孙魏紫闻言便来了兴趣,“野猫?”
听四公主这样说,方才确实有人来过。
不是什么歹人。
而是熟人。
“野猫给你送东西?”萧婷闻言,一脸的匪夷所思,“还有这样离奇的事?”
萧雅在旁坐下,神色沉静道:“我也觉得甚是离奇。”
孙魏紫听她这样说,更不好随便伸手去碰那小布袋了,她仔细瞧了瞧上头的纹路花色。
不像京城这边惯用的。
倒有些像是西南那边。
小牡丹想起今日宫宴,那位陆少将军也在,今日顾长安一众人一起出宫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是……
孙魏紫不动声色地转身,看着萧雅,笑问道:“那野猫可自西南而来?”
萧雅正要抬手接过宫人递来的燕窝粥,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
只瞬间,她便恢复如常微微笑道:“那谁知道呢?”
萧婷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竟有些听不懂了?”
孙魏紫笑着,跟萧雅对视了一眼。
知与不知,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