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重新得到身体控制权,秦塬乌龟摆腿似的在地面上挣扎起身。
仅在伸手推人的那刻,秦塬就被季越一脚踹在地上,同举刀的男人一并成了阶下囚。
甚至待遇更差些。
侧身压在身底下的一条胳膊在剧痛后便完全丧失知觉,软绵绵的成了摆设,秦塬以自己有限的脑力猜测,至少断成三四截,每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
不像那大汉,嘴里头的呼救声那么有劲,一看就没受什么折磨。
在两相对比中,秦塬心头产生落差,甚至不合时宜为季越对自己的“残忍”抹一把辛酸泪。
“不是我推得,呜呜~”正欲再辩解一二,一块沾着浓厚脂粉香气的巾帕蛮横卡进嗓子眼,如同带着手主人的怒气般,刺激得秦塬几番作呕眼角浮起泪花。
直到官兵到来才得以解救。
楼内其余人都吓傻了,卡在喉咙间的高呼还未响起,就被季越的利索动作压制在舌内,
眼前血色弥漫,从季越胳膊流出来的鲜血刺眼极了,滴滴烫烙在秦塬心头。
秦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半身兄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是和季越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凡再偏差一点点伤到的就是心脉。
摆明是冲人性命去的。
被“好兄弟”当刀又当替罪羊的秦塬无措张了张嘴,他宁愿此刻季越冲上来打骂质问他,也不愿被这人用如此死寂冷漠眼神打量扫视。
太冷了。
如坠深渊,秦塬嘴唇颤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尖叫辩解又百口莫辩的苦涩上翻心头,刺激得他摇摇欲坠。
没有人会相信一体双魂的说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毕竟亲眼所见“他”和中年男人配合欲致季越于死地。
“三弟,咱们回宫。”
一阵叮当的铠甲碰撞声,如及时雨撒向楼内,化开凝固的冰霜,一长队的士兵小跑进入花楼,整齐划一又迅速地在混乱场内隔出一条道路。
一群被牵扯进命案现场的无辜歌舞姬们以求救眼神热切望向官府来人,而领头的秦钊只踏过一众混乱,迎向站立在残羹剩饭与碎碗中的秦塬。
身周是瑟瑟发抖的歌舞姬们和探头探脑凑热闹的客人们,秦塬就这么站在中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眼神游离又失魂落魄。
“父皇在等着你呢,”秦钊上前轻轻搂过呆愣无措的亲弟一阵心疼,“母后、四弟也都挂念着,随我回去报个平安。”
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中年男子、手臂受伤的季越、一群尚不知晓名姓的看客,被秦钊通通无视,他边说边带着秦塬欲往外走,却被秦塬挣脱开。
“我……我不回去。”
秦塬笑得比哭还难看,“过几日便要大婚,左右皇子府东西齐全,我直接住进去也省的来回奔波。”
“大哥回去回禀父皇母后,就说我在三皇子府内备婚,不进宫了。”对离宫极其抗拒的秦塬,此刻改口的比谁都坚定,还没心没肺的添油加醋补了一句:“被困在宫里这么多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逛逛。”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大哥你太烦了,管好自己。”秦塬神色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抱怨了一句。
他从没这么“叛逆”过,但不缺乏成为一位优秀演员的天赋,学起胜游花街柳巷浪荡公子的样子,简直青出于蓝。还专门挑着伤人的话在大庭广众下嚷开,就连身为受害的季越也怜悯看了过去——
美貌与智慧不可并存,果真不假,能在秦钊那么臭的脸色下践踏底线,也就没脑子的蠢货干得出来。只怕今天秦胜圣驾亲临也阻止不了秦钊大义灭亲了。
“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来自兄弟的“关怀”打散秦塬心头竖起的屏障,认错的吵嚷声中,亥时刚过,一群人在士兵们的簇拥和小心防护下坐上回宫的马车。
跟着秦塬进入皇宫的季越,也顺道享受了把皇子的待遇,前后左右侍从各种嘘寒问暖,还有那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似乎生怕她一个蹙眉发恼不虞。
就这胆子,推她往剑上撞的勇气呢?
季越无视秦塬屡屡偷瞄的小动作,给宫殿内的秦胜老实行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观父子团聚,硬生生感受一把慈父心。
也难怪秦塬被养的娇纵,就秦胜这当爹又当妈的养儿子态度,养废一个人轻轻松松,季越感慨视线滑过殿内和自己一样木头般杵着的第三人。
其余两位皇子不知道,但秦钊这位大皇子必定不是秦胜养大的,或许是未见人脸已闻大名的皇后娘娘教养长大?
季越思绪飘动,前两天的侍妾着实把她恶心到了,当着尚未进门新妇的面给儿子大方纳妾,往前倒数十几代都没有这种规矩,也不知道梁皇后是哪里学来的。
记忆片段中徐氏每年给季家上坟的面色都没有当时差劲。季越相信,若不是她主动先开口拒绝,徐莲这个疼女儿疼到骨子里的原身亲娘,能拿刀追传旨太监砍五里地。
“三弟妹是在哪里发现的三弟?”
秦钊敏锐捕捉到季越视线,压低声调主动攀谈,“绑匪狡猾,一路上的马车痕迹遮掩的一干二净,京中最擅长追踪一道的齐大师尚且束手无策。”
“望山坡坡底。”
一问就知道,季越没必要隐瞒,把自己是如何兴致勃勃出门跑马,又是如何凑巧听见呼救声一一道出。
一切纯粹巧合,若真说有什么技巧,也是缘分使然。
“也是缘分指引三弟妹随身携带长绳?”秦钊轻嗤一声解释道,“大哥不是怀疑弟妹,只是……”
是是是,好话坏话全让你一起说了。
步步紧逼丝毫不掩盖狩猎本能,让被冒犯的季越心底犯呕。
好心没好报,做好事惹得一身骚,还被救下的白眼狼害得挨了一刀,现在又要被怀疑参与合谋绑架秦塬?
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值得她绑架的?
哦不对,应该再加上那双手,推人迅猛又力道十足的,季越磨牙,当时就该把人丢山下喂狼。
“家父喜好狩猎登攀,家中马匹上皆配备了绳索、弓箭,大皇子若是不信,大可随臣女回府上详查。”
“原来如此,大哥多虑错怪弟妹,给弟妹赔个不是。”秦钊轻飘飘认错,把担心弟弟安危,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好哥哥形象做了个十成十。
若遇寻常人,此刻再恼怒也会选择忍气吞声,更有甚者陪笑倒夸秦钊两句手足情深。但季越显然不在寻常人范畴内,皇后送来的侍妾她都当面顶回去,一个大皇子算什么?
“大皇子身份尊贵,自降身份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赔礼道歉,着实委屈您了。”季越阴阳怪气嗤笑,脑海内极速搜索秦钊的破防点,“话又说回来,大皇子对兄弟都如此情深,将来必定是个好父亲。”
“……”
“几日前听传旨的夏信公公说,大皇子侍妾已有五个月身孕,眼下正在府内安胎,提前给大哥大嫂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