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榆扶着门框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进内室。
胡瑶瞥了一眼进来后就傻站着的顾乐榆,“坐吧。”
顾乐榆听话的坐到最近的小榻上,也不问为何让他进卧房。
胡瑶从梨花小匣中拿出一小瓷瓶,“膝盖疼吗?”
顾乐榆目光微微一动,揉膝的动作停下来,“疼。”
胡瑶拿着瓷瓶走向顾乐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顾乐榆如实道:“苦肉计。”
“啪。”
膝盖被瓷瓶重重砸了一下,顾乐榆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叫自作自受,活该疼死你。”
胡瑶随手把瓷瓶扔给顾乐榆。
顾乐榆慌忙接住瓷瓶,“公主嘴硬心软。”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药涂好滚回去。”
顾乐榆把玩着小瓷瓶小声道:“我回去涂。”
胡瑶明眸一转,坐到顾乐榆身旁,“顾小将军是害臊了?不敢在本公主面前脱衣上药。”
顾乐榆耳尖泛红,“我没害臊。”
胡瑶道:“没害臊就脱衣上药。”
顾乐榆道:“公主是在羞辱臣吗?”
胡瑶凑到顾乐榆眼前,“本公主为何要羞辱将军?还是将军觉得在本公主面前脱衣是一种羞辱?将军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公主,要做本公主的亲卫吗?本公主的亲卫除了要做本职工作,还要上本公主的榻,伺候好本公主。将军怕了?”
顾乐榆望着胡瑶近在咫尺的脸,垂眸不看她,“不怕。”
胡瑶笑了,“将军不怕,为何不敢看本公主?”
顾乐榆耳尖的红迅速蔓延至耳根,“太近了。”
胡瑶扯着顾乐榆的衣带揶揄道:“这就近了?那床榻之上,将军要如何伺候本公主啊?”
顾乐榆红着脸,握住胡瑶扯他衣带的手,“公主是想诓骗臣。”
胡瑶眉梢微挑抽回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乐榆抬眸看她,“公主知道。”
胡瑶站起身,“我不知道。”
顾乐榆握紧瓷瓶,“臣方才若真脱衣,公主的暗卫就会以大不敬之罪拿下臣。”
“心眼还挺多。”
“不是臣心眼多,是公主的暗卫技不如臣。”
暗卫:“……”
胡瑶轻啧了一声,回眸看着顾乐榆。
这是胡瑶第一次认真去看顾乐榆这个人。
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生得十分俊朗漂亮,是胡瑶少年时遇到会一见钟情的长相,可她已非少年。
父皇,阿弟说顾乐榆是天生的将才,而他确实不负所望,成了南魏最年轻的车骑将军,成了百姓心中可比赤日的星。
如今这颗星说要为她落下,她如何承得起。
胡瑶收回目光,坐到椅上为自己斟了杯茶,“将军回吧。”
顾乐榆起身走到胡瑶身侧,“公主,臣比他们好,亲卫一职臣担得起。”
胡瑶抿了口茶,“将军担得起,本公主受不起。”
顾乐榆凝视着胡瑶郑重道:“臣心甘情愿的。”
胡瑶抬头看他,“算上今日,本公主与将军才认识两日,将军这真心未免托付的太快了些。”
顾乐榆正色道:“臣觉得心慕一人与认识的时日无关,若认识的时日长,方可托付真心。那公主的心上人就该是穆小侯爷,而非驸马。”
“将军既知本公主的心,又为何非要把将军的心给本公主?还是将军想从本公主这换些什么?换些什么呢?”
胡瑶沉吟片刻,单手托腮笑道:“权?钱?还是美色?”
顾乐榆有些恼了,“公主!”
胡瑶不在乎顾乐榆此刻的情绪,巴不得他恼了走人。
她学着临安贵女说的话,调侃顾乐榆。
“哦,将军原来是想换本公主啊。本公主倒是不介意这段时日与将军做露水夫妻。”
“啪。”顾乐榆似是真的气到了,重重的把瓷瓶置于桌上。
胡瑶愣了。
顾乐榆并未转身离去,只是俯下身仰头看着她,“臣不想与公主做露水夫妻,臣想与公主白首与共。”
胡瑶不假思索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
“顾乐榆。”
“嗯?”
“你可知我为何见你会哭?为何会给你药?为何允你在我面前放肆?”
“臣知道。”
“你不知道。”
顾乐榆目光灼灼,“臣知道。臣知臣有时行事说话与驸马有些像,所以公主才会哭,才会纵着臣无礼到现在。”
“我还当你不知道自己无礼呢。”
“臣知道的。”
“你既知道就不怕你在我身边,我将你一直当替身?”
“不怕,臣信自己。臣相信总有一日,公主看到臣时,想到的不是驸马,而是臣。公主心中臣会同驸马一样重要。”
顾乐榆并不在意驸马在公主心中的存在,于他而言驸马就是千般万般的好,也不过是个已死之人。
再好,驸马也不会活过来。
胡瑶轻叹口气道:“若那一日一直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