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与曹舒然到时,胡瑶正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宫人们见到两人,纷纷跪下行礼。
胡瑶一动不动的站着,好似没听见身后的动静。
魏帝看着女儿的背影道:“囡囡可要父皇下旨出兵攻梁?”
胡瑶沉默良久喃喃道:“我不知道。”
诸国攻梁,南魏未曾参与。
如今知晓真相,胡瑶确实是想为慕渊报仇,可梁国是慕渊的故国,是她夫君舍命都想护住的国啊。
胡瑶确实不知该如何做。
曹舒然此刻并不关心攻不攻梁。
他一门心思都在皇姐身上,生怕皇姐想不开。
“皇姐,谢惠要慕渊的命,只要慕渊死就可以,断不会下令将他削肉断骨,这与谢惠并无好处。”
“十一前段日子救下一名从梁国逃来的女童,女童说此行就是为见永乐公主。她说她是陈介之女,单名一个诺。她父亲拼死从崎城逃出,用生命最后一刻写下一封信托人转交给她母亲,信中写的便是涧峪关之战所发生的事。”
“我担心其中有诈,派人四处调查。证实信中所言确实为真,便安排陈诺在临安住下,皇姐可要见陈诺?”
魏帝淡淡的看了曹舒然一眼。
他对此事心知肚明,舒然说的确实不假。
但舒然一早便知道的事,偏要在此刻说,无非就是怕梁国亡梁帝死,瑶瑶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做出轻生的行为。
魏帝虽不赞成为仇恨活下去,但一时亦想不出比之更好的办法。
若是替慕渊报仇雪恨,能让瑶瑶走出来未尝不可。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匆匆跑进殿。
“公主!”
男子进殿见魏帝与太子殿下在,生生闭了嘴跪地行礼。
魏帝道:“说。”
男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回、回陛下,无事。”
陛下只让他们保护公主,可从未让他们帮公主做事。
魏帝面无表情道:“不说就重刑伺候。”
“回陛下,无事。”
男子深知若说,他就是弃主求生,陛下绝不会留他性命。若不说,撑过重刑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拖下去。”
男子认命般的跪趴在地。
胡瑶背对着他们缓缓开口道:“如实说吧。”
“是。”男子朝胡瑶磕了一个头,如实道:“回陛下,援兵已至锦城。”
男子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魏帝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胡瑶听的。
“援兵?”魏帝看向胡瑶。
曹舒然微眯了眯双眼,“梁国藩王死的死,伤的伤,哪来的援兵?”
男子道:“属下不知。”
“公主!!!”
一名女子匆匆跑进,见到魏帝与太子殿下在,做出同刚才男子一样的反应。
魏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吧。”
女子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点头道:“公主说如实说。”
女子这才开口说道:“回陛下,前方探子来报,援兵所举旗帜是狼师的军旗。”
众人还未从这话中回过神,胡瑶已行至女子面前,“你说什么?!”
“回公主,据探子来报援兵是慕……驸马的狼师精骑兵。”
胡瑶安静地听完女子的话,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眶中有什么落下来。
她怔怔的抬手遮住眼睛,喃喃自语道:“还好……”
还好她未让父皇下旨攻打梁国。
魏帝与曹舒然见状,快步行至胡瑶身旁柔声宽慰。
胡瑶放下手,抬眸看曹舒然,声音止不住颤抖,“我要见陈诺。”
曹舒然颔首道:“好。”
“今日就要见。”
魏帝轻拍着女儿发颤的背,“好,父皇马上安排她入宫,瑶瑶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好吗?”
“嗯。”胡瑶笑了笑,任由宫人们扶着她走向内殿。
-
安排好一切后,魏帝与曹舒然从殿内走出。
两人走在长廊上,宫人们远远的跟在身后。
曹舒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父皇刚才听到援兵时,是不是误以为援兵是皇姐派去的?”
魏帝微微点头,“舒然呢?”
“儿臣与父皇一样。只是儿臣后来想到皇姐既未开府又无封地,除了父皇母后与我安排的护卫暗卫,哪有什么兵。”
魏帝看向曹舒然,“想说什么就直说。”
“儿臣觉得应当给皇姐开府赐地,让皇姐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与兵权。”
“舒然,瑶瑶是朕与你母后的第一个孩子,朕的这个位子本该是她的,你就不怕开府后,瑶瑶与你争权夺位?”
“儿臣不怕,若皇姐要,儿臣定拱手相送。儿臣与皇姐是血脉至亲,在这个世上除了您与母后,皇姐是与儿臣最亲近的人,儿臣永远不会伤害猜疑皇姐,亦不会让他人伤害皇姐。”
魏帝拍了拍曹舒然的肩,“父皇知道,只是梁国的事让父皇有些心烦意乱。”
“父皇为何不攻打梁国?”曹舒然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若只是怕皇姐伤心,父皇就不会连他暗中安插在梁国的人都统统召回。
魏帝止步,“大抵是岁数大了,见不得国破家亡。”
曹舒然闻言微愣。
父皇曾与他说过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会长盛不衰,包括家国,所以曹舒然理所当然的觉得父皇不攻梁是另有所图。
但如今曹舒然看父皇的模样,好像真的只是见不得梁亡。
魏帝抬头望向廊外的天,低喃道:“黑云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