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淅淅纤纤。
慕渊站在亭中,看着还在雨中寻找荷包的王承允轻叹一声。
“将荷包给王公子送去。”
“诺。”
慕渊想起几日前他听暗探说胡瑶做了个绣狼爪的红荷包。
他以为那是胡瑶准备送他的,找了些有的没的理由从荆州赶回来。
到头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那个荷包不是送给他的。
胡瑶喜欢上了别人,也不再派人来打听他的行踪了。
轰隆。
一阵雷声将慕渊的思绪拉回。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大殿,又恢复一贯慵懒随意的做派。
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盖过了殿外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雨声。
-
自胡瑶与慕渊的婚事定下,她便从东宫搬至李皇后的坤德殿暂住。
近来绵雨不消,胡瑶素来不喜雨日出门,便常窝在坤德殿小憩。
她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帘幔外传来梁帝与李皇后的说话声。
“明日就成婚了,慕渊那孩子这半月都未来看过永乐?”
李皇后点头轻声道:“陛下说话轻些,永乐还在小憩呢。渊儿他大抵是在忙着布置将军府吧。”
“朕当年与清宜定下后不忙嘛!再忙,朕也日日都去看清宜。”
“是啊,您成婚前一日还去看表嫂,然后就被舅舅,舅妈骂了。”
梁帝轻叹道:“若当时知道成亲前一日见面不吉利,我定不会去看她。最后,果真是应验了。”
李皇后眉眼低垂转移话题道:“表哥当年还总半夜去翻表嫂卧房的窗,还好渊儿这点不像您。”
“哼,朕瞧那小子准半夜翻过永乐的窗。”
“表哥以己度人了。”
“朕这叫知子莫若父。”
“是,是,是。”
胡瑶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叹了口气。
慕渊果真不在意她。
她看着落在窗棂上的细雨,渐渐又睡了过去。
腰间盖着的丝衾,因胡瑶的翻动落下榻。
不知过了多久,丝衾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重新盖在榻上小憇的少女身上。
慕渊将被风吹开的小窗合上,坐在榻边的凳上。
密探说胡瑶这半月都未出过房门。
原来是在这听风听雨小窗眠啊。
慕渊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的雨,看了一会视线慢悠悠的落在小憇的人身上。
今日的胡瑶挽着双平髻,髻上簪了一对芍药发簪,浅黄广花陵垂领衫配青色八角团花锦齐胸裙,衬得整个人娇美又可爱。
真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慕渊这样想着一只手轻柔的搭在胡瑶的腕上。
自慕渊知胡瑶与王承允两情相悦,便不再让暗探汇报她的情况。
若一切真如暗探后来调查所言,除了太子时不时的说教,一两次的打手心,那胡瑶不应该中毒。
胡瑶何时被下毒,谁下的毒。
这些事都需细细的查。
她身上的毒亦需慢慢解,慢慢调养。
慕渊收回把脉的手,将胡瑶发间摇摇欲坠的芍药发簪取下,放在榻边的柜上。
-
胡瑶觉得她大概是疯了。
她竟然梦见慕渊坐在榻边凳上,皱着眉头绣香囊。
她有些迷糊的伸手去摸柜上的荷包。
荷包没摸到,倒是摸到母后送她的芍药发簪。
她明明记得今日梳妆时,特意让平平替她簪上怎么会柜上?
果然是她做梦了。
这样想的胡瑶侧身肆无忌惮的盯着慕渊。
梦中的慕渊还是一身红织金锦袍。
高马尾用红发带束着,眉尾处的伤已痊愈,疤痕都未留下,长眉入鬓,龙章凤姿。
当真是郎艳俊俏啊。
胡瑶轻唤道:“慕渊。”
慕渊朝她看了过来,见她在看他便拿着香囊坐到她身旁。
胡瑶软糯糯的问道:“你在绣香囊吗?”
慕渊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看着有些迷糊的胡瑶道:“我见柜上有多余的布和线,想给你做个香囊。”
“为什么呀?”
“因为你腰间系的那个旧了。”
“旧了?”胡瑶解下腰间的香囊看了一眼,递到慕渊面前,“没有旧。”
她平日都不怎么系,怎么会旧呢。
慕渊拿过胡瑶递来的香囊,随手放在柜上。
他将自己做的香囊放到胡瑶手中,“看看喜欢吗?”
胡瑶看着手是中红色香囊问:“这绣的是?”
慕渊道:“......我是照着你给我绣的荷包绣的。”
胡瑶道:“......我绣的是狼首与狼爪。”
慕渊挑眉道:“很明显,我绣的也是。”
“原来是这样啊!绣得当真是可爱极了,我很喜欢。”
胡瑶将香囊塞回慕渊手中,掀起丝衾拍了拍自己的腰吩咐道:“你替我系上,就系这里。”
慕渊闻言,精致的凤眸在胡瑶脸上打量了一番。
显然胡瑶还未睡醒,大抵是以为在做梦吧。
慕渊也不多言,低头看向胡瑶腰间。
胡瑶的腰很细,慕渊觉得他用一只胳膊就能搂住。
只是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和他梦里一样?
慕渊耳尖微红,避开视线,动作飞快的将香囊系好,还不忘拉过丝衾将胡瑶盖好。
“叶嬷嬷,您怎么来了?”
安安的询问声很大,大到殿内的胡瑶都听见了。
等等,她为何会听见安安的声音?难道她不是在做梦?
胡瑶看向慕渊,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她忍不住伸手,准备掐自己的脸,手却被慕渊握住。
慕渊把玩着胡瑶纤细柔软的手,散漫的笑道:“不是梦。”
胡瑶默默的抽回手坐起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叶嬷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叶嬷嬷向她与慕渊行了礼,起身就去拉慕渊。
“少将军啊,您怎么今日来了?哪有成亲前一日见面的,多不吉利啊!”
慕渊懒洋洋的任由叶嬷嬷拉着,“不是说成亲前半月不能见,成亲前一日可以见吗?”
“谁和您说的?”
“老九和明远。”
“我的天爷啊,那两位爷自个都没成亲哪里懂这些。”
紧跟在叶嬷嬷身后进来的安安担忧的问道:“叶嬷嬷,那怎么办啊?”
“无事无事,不知者无罪。皇后娘娘已派人去添香火钱,神佛是不会怪罪的。”
慕渊挑眉笑道:“嬷嬷,你们这算是贿赂吧。”
“少将军,您真是要气死老奴了。”
胡瑶见叶嬷嬷一副想骂又舍不得骂的样子莞尔一笑。
“您老长命百岁。”慕渊薄唇微勾,见胡瑶看他,拿着手中的荷包朝她晃了晃,“我拿走了。”
胡瑶点头应道:“好”。
叶嬷嬷拉着慕渊向外走去,“少将军,等您明日成亲后,您想与公主说什么,说多久都随您。现在快和老奴去见陛下与娘娘吧。”
“我这不正走着嘛,嬷嬷别急。”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胡瑶低头看向腰间系着的香囊。
她竟也有些开始期待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