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过了春节。
这年3月，人事果然有了变动。董远书记调走。新书记叫周宏展。其他人事一概没动。
周书记报到那天，召开了全省厅以上领导干部“见会面”，陆皓明第一次见到了新书记。
周书记身材魁梧，说话不疾不慢。看上去城府颇深。
会议很短，就是上级宣读了周书记到雁南任省委书记的决定。然后周书记作了表态讲话。
所有的表态讲话都是格式化的。会议很短，上午十点就散会。
又过了十天，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召开。周书记主持会议，韩省长作工作报告。
会期一天半，在第二天上午，周书记整整谈了一个小时。他反复强调一个观点，就是平稳发展。
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周书记的治省方略是：稳中求进。散会后，陆皓明接到武秘书电话，要他到刘部长办公室那边去。
陆皓明的车子已开出省委机关，他忙叫小谷打转。
进了刘部长办公室外间，武秘书示意他先坐一会儿。接着，武秘书给他泡了一杯茶。
大约三四分钟后，副省长费铭从里面出来，两人一见热烈握手。但没有过多寒暄，握手点头之后就分手了。
陆皓明进去，刘部长站起来和他握手。
春节期间，陆皓明到刘部长家中拜访过，还与汪书记等三人一起聚过餐。所以，他们比较随便。只拉拉手，陆皓明就坐下。
武秘书换了一杯新茶送了进来，把门关上。
刘部长笑道：“按韩省长的计划，文化与旅游要并合，周书记来了，讲一个【稳】字，所以我跟费省长研究了一下，这项工作暂时停下来。”
陆皓明说：“您的意思是想让汪厅长当厅长？”
“有这个想法，让杜颂然当党组书记，副厅长，伟民同志当厅长。但周书记在常委会上强调【平稳】。
具体说了【两稳一发展】的观点。一是稳机构，二是稳人员，三是发展经济。所以，我特地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林书记一下还不会走。”
陆皓明点点头。
刘部长说：“周书记到任后，他要先稳定阵脚，先观察，先调研，才会实施他的治省方略。所以你要不急不躁，踏踏实实工作。”
陆皓明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刘部长望着陆皓明，意在询问——为什么是一件好事呢？
陆皓明喝了一口茶，说道：
“林书记现在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我也需要他再坐镇上州，因为上州比较复杂，我目前的重心是大搞建设。
如果林书记还能搞一年，我那些项目就基本见成效了。”
陆皓明表这个态，是通过深思熟虑的。
刘部长笑道：
“你说的不错。如果董书记不走，你按时接任没有一点问题。但新书记有他的想法，他甚至换别人来当书记，这个也有可能。
你把政绩摆在那儿，我就好说话。干脆这样吧，如果新书记征求我的意见，我就干脆说让林书记再干一年。
我跟韩省长再通个气，一定要保证你上。”
陆皓明知道，刘部长这个人左右逢源。他与董书记关系好，与韩省长关系也铁。本来，韩省长没有当书记，他有想法。
但正因为没有上，韩省长就必须紧紧团结原来的常委，保持他的说话权重。所以，在新形势下，韩与刘会靠得更近。
陆皓明说：“部长放心，我一个农家子弟能够当上市长，心满意足。这还是靠您不断提携。眼下，我就一心一意推进三大项目。”
刘部长说：“该提醒你的，我会提醒你，好不好？”
陆皓明站起来，说道：“谢谢部长，我先回去，请您时时指点我，教导我。”
两人分手。陆皓明出来，与武秘书扬扬手，走了。
在刘部长找陆皓明谈话的同时，鲁欣也电召宋文武、彭达到了他办公室。
他们是“铁三角”，宋文武是鲁欣提拔的。彭达是宋文武向鲁欣推荐，从一个普通干部不断提升为副区长，开发区副主任的。
鲁欣说：“现在风向变了，新书记提出一个【稳】字。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两稳一发展】。
因此，林书记一下不会走，陆皓明也不会上。
不仅不会上。是不是他接任书记都很难说。新书记提出【稳】，就是要先看，看中了才一个一个地调整。
所以，新书记要稳，我们就要干什么？”
宋文武的领悟力远胜彭达，马上回答：“我们就要乱。”
“对，我们就要乱。经常出些乱子，让上州不安宁。新书记就对上州印象不好。印象不好，就是林、陆两位不行。
林这个人好说，反正到了年纪。而陆呢？就上不去了。小乱小好，大乱大好。”
彭达说：“对，我呢天天催唐知行，要他快一点摸清底子，再做钉子户的工作，可他说房子没有建好，暂时缓一缓。
关于钉子户，我托人策动了黄权。他是绝对不会搬的，到时让他做一件大事。”
因为鲁欣在下甸区工作过，宋文武就是下甸区的书记，对彭达说的这个黄权非常熟悉。
黄权年轻时练过武术，现在七十岁了，身子骨硬朗。
加上当时的学府路是郊区，正因为是郊区，才在那儿征地建中学，周围的农民才变成城市户口。
那时郊区的计划生育抓得不严，黄权生了五个儿子，成为当地一霸。
鲁欣说：“黄权这个人，人称黄教头，年轻时练武，后来又办武馆，不仅有五个儿子，还有众多徒弟。这个人选得好。”
宋文武冷笑：“陆这个人想逞强，如果按你彭主任的办法，给黄教头的几个儿子安排妆城管，当市场管理员。
那一片搬迁，他还可以帮着你们做工作。不过这样也好。陆自己挖坑，自己去跳。”
鲁欣说：“唐知行现在不动也是件好事。到时拆不动，让他们出洋相。
总之，我和你们两位说清楚。有什么乱子就放大。上州鸡犬不宁，就是我们的胜利。”
三人议完，散开。
现在，陆皓明回到了办公室。
他也要认真理顺一下思路。周书记新来，要看一看再调整人员。之前计划七月份可以上一个台阶的计划，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上州书记这个位置特别重要，因为一上去就是省委常委，董书记在，没有一点问题。
周书记来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一定会慎重选择人选。
自己到之县、到文化厅、到上州，连司机和秘书都是自己选定。
何况一个省委常委，上州市委书记，这么一个关键岗位呢？周书记肯定会慎之又慎。
更为可怕的是，周书记不会听韩省长的，这绝对是条规律。听不听刘部长的，也很难肯定。
所以，自己的前途也充满了变数。
当然，他不知道鲁欣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要给他制造一些乱子。
他只是想，上州一定不能出乱子。于是，他准备先跟林书记交换一下意见。
他给林书记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些工作要向他汇报。林书记说：“下午我还有个会议，明天上午吧。”
陆皓明准备和林书记谈些什么呢？下节详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