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两位馆长到了。
柳是如换了一副脸孔。
大凡在官场上混的人都知道一条真理：凡是顶头上司不喜欢的人，就在单位没有威信。
尽管他心中对刘副省长有意见，他必须做到两条。
一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一旦有人窥破，自己的地位就不稳。
二是在公开场合，一定要表现出对顶头上尊重，显然自己与顶头上司关系非常亲密。
所以，柳是如当着两位馆长的面，这样说道：
“刘省长的思维非常开阔，也非常重视文化工作。认为旅游如果没有文化的加持，就是没有灵魂的旅游。
所以啊，他建议省政府成立了一个【雁南文化旅游领导小组】。专门从我们厅里，选了一名副厅长，就是陆皓明同志过去当常务副主任。
为什么不从别的厅选啊？就是文化厅的人才能挑起这副担子。
在这个基础上，按刘省长的要求，要从文化、旅游、教育三大块抽调工作人员。厅里认为是一件大好事，一定要支持。一定要带头。
所以刘省长和我商定，抽最优秀的人才。我们就定了你们两个单位各抽一个。
一个是群艺馆的卓航，一个是图书馆的陈雨嘉。”
说到这里，柳是如微笑地望着他俩。
其实，会一散，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两位馆长心中有数。
图书馆馆长匡见明说：“厅长，陈雨嘉是出纳，换个人行不行？”
柳是如摇头。
群艺馆馆长饶文杰说：“我就只有一根笔杆子，你们也要抽走。”
柳是说：“不要多讲理由了。不仅不能讲理由，武秘书跟我打电话，必须今天下午到位。你们回去分别通知他们两人，先跟皓明厅长联系。
不多说了，刘省长是关心我们。他们两个到那里去转一转，说不定被上级机关发现了，以后有更大的出息，对他们两个有好处，对你们也有好处。”
饶文杰无可奈何地说：“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要去找根笔杆子才行。”
柳是如挥挥手：“赶快去落实。”
饶、匡两位走了，柳是如就拨张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说：“秘书长，按你的指示，我的人员落实到位了，刚才找两位馆长谈了话。他们不愿意，但我态度坚决，人员下午就会报到。”
“谢谢厅长，确实雷厉风行，下次我就拿你举例子，要其他厅的领导向你学习。”
“过奖了。秘书长的事，我肯定要支持嘛。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请示。”
“你说。”
柳是如要张立明确一下，陆皓明到底如何管理。
张立说：“他当然还是副厅长嘛。只是抽调。我个人谈点意见。
一呢，上班打卡这个事就免了。党组召开的会议还是要参加。如果有冲突，他就要请假。如果是非要他参加的，就不能请假。
二呢，文艺处的工作，他还是要分管，只是管得少一点嘛，主要由处长负责，大事还是要管。
三呢，考核就以这边为主啰，这边成立一个支部，组织生活也在这边过。
这个关系的理顺，主要看你厅长如何安排。总之，他还是文化厅的人，但以这边工作为主。
这就是我个人的回复。如果在实际工作中遇到冲突，我们再一起找省长吧。希望厅长多支持我的工作，毕竟我是挂名主任。”
柳是如听了，说：“好，我一定支持秘书长的工作。”
挂了电话，他冷笑一声。
你陆某还是副厅长。张秘书长说得清清楚楚，那就走着瞧。
坐了一阵，他开始找人谈话。
先找乔迈。一个电话就来了。
乔迈坐下，侯永平泡茶，退去。
柳是如给了乔迈一支烟，笑道：
“张秘书长办事雷厉风行，要我们系统抽调的两人下午就去报到。我刚才找匡见明、饶文杰谈话。两个都牢骚满腹。”
乔迈笑笑，他才不管这些事。陆皓明走了就好，即便是暂时的，这也是一件好事。
柳是如这才点题：“皓明来厅里不久，眼睛真毒，把两个馆里最好的年轻人抽走了，他怎么了解一般干部的情况？”
乔迈听出了语音，说道：“不可能了解的，至少我管的人事处，陆皓明没向他们询问过。”
柳是如想，最熟悉整个文化厅系统人员情况的人事处，没向陆皓明提供情况。那就是出在别的人身上。
他没有心思多问了，便说：“你回去问问人事处的每个同志。”
“不要再问，我问过了，因为我也觉得奇怪。”
两个扯了几句闲话，乔迈走了。
他开始试胡平，刘志。
找来闲聊几句。他们也表示不知情。
最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是郭亦春，二是文艺处秦朝，三是办公室主任肖歌。
办公室主任肖歌，对全系统的情况都熟，厅领导要询问他一点什么事情，这很正常。
文艺处秦朝是厅里的老同志，对整个系统人员都熟。陆皓明询问，他说一说也很正常。
郭亦春与陆皓明走得近，陆皓明直接找他，这种可能性最大。
那么，他就用筛选法来试探一下肖、秦两人。
他把肖歌找来。
肖歌坐下。柳是如喝了一口茶，笑道：
“陆厅长工作干得好，省政府就要把他抽去，不仅调走他，还把图书馆，群艺馆的两个优秀的年轻干部也抽走，搞得匡馆长，饶馆长尽是意见。
刘省长说这是皓明厅长亲自点的将，唉，肖主任，我硬是佩服皓明厅长呢。除了上班，他是日夜不息。跑这里跑那里，整个系统的情况都清楚。
哪里有个好一点的干部，他一清二楚。我们要向他学习呢。”
肖歌一听，知道柳厅长在旁敲侧击。他抱着死也不承认的心态，笑道：“总有人向他提供情况呢。我就不相信他对陈……什么去了……也了解。
那个卓航还好一点，毕竟写文章，随便问一下厅里或者下属单位的人，问谁的文章写得好。别人就会告诉他。
那个姓陈的，去干什么呢，一个出纳。连我都不认识。”
柳是如觉得肖歌讲的是实话。如果是图书馆办公室主任，那要跟肖歌打交道。一个出纳，除了本单位的人，其他单位的人确实不认识。
柳是如不往这方面说了，而是道：“我和张秘书长通了话。以后呢，皓明厅长就不在这么打卡，也不在这边过组织生活，只是有关党组会通知他参加。你注意这一点。”
肖歌说：“好的。”
肖歌走了，柳是如把秦朝找来，说道：“卓航也是写文章的，你和他是文朋友诗友吧？”
秦朝笑道：“对，我们两个也经常聚聚。”
“皓明厅长要支笔杆子，你推荐了他？”
秦朝一愣，说道：“没有啊，陆厅长估计不认识他吧。”
“我以为你推荐的呢？”
“没有，皓明厅长从没问过其他人的情况，就是文艺处几个人，他也不太了解。上次还跟我说，要我推荐一下副处长人选。”
柳是如点点头。然后又和秦朝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其实是无话找话。不然，你找他来干什么？
所以在官场上，领导有些找你谈工作，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工作可谈。而是侧面了解一些情况。
秦朝走了，以柳是如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察人本领，他觉得肖歌和秦朝的表现是真实的。剩下就是郭亦春。
绝对是他。
这个郭亦春一心向着陆皓明，是一丘之貉，要好好整整。最好的结果是，在陆皓明抽调期间，把他整走。
于是，他一个电话，把田芳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