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如很不高兴。
他到办公室坐下，秘书侯永平进来给他泡茶，见柳是如沉着脸，也轻手轻脚，端着茶放到办公桌上，退去，关上门。
事实上，柳是如从昨天接到武峰的电话时就有种不安。当时就问：“星期天去调研，还有谁？”
武秘书说：“还有张立副秘书长、旅游厅易厅长，因为刘省长想去《寻梦三禾》的故事原发地看看，所以就叫皓明厅长随行。”
柳是如放下电话，半天没有做声。
旅游厅厅长可以去，文化厅厅长为什么不能去呢？多一个人会碍事？何况管它什么寻，寻东寻西，都归我管。
到了省一级机关，等级非常严格，省级领导一般不会与厅级单位的副手过多接触，都是按层级来的。
按理，刘副省长是不会管一个剧本的具体事。他现在竟然对这个故事发生的原发地有了兴趣，只能说，陆皓明向刘副省长汇报过。而且成功地说动了刘副省长。
陆皓明以前与刘副省长不认识，说服刘副省长去看一个故事发生地，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做到的。
那么，可以推理，他们之间进行了一次长谈。
是刘副省长召见他，还是他自己联系，主动上门汇报的呢？
柳是如不得而知。
这时，肖歌送来了一个文件夹，有几个文件请他看一下。
柳是如快速地浏览了一下，问道：“新制度实行以来，今天大家都签了到吗？”
肖歌说：“都签了。”
“没有外出的吧？”
“没有。”
柳是如实在忍不住了，说道：“立即开党组会。我有事情要说一说。”
“好，现在就通知。”
柳自如气得不行，一定要在党组会上挑明这些事。
半小时后，党组成员都到了办公室，肖歌拿着党组会议记录本进去，办公室小刘已经把茶泡好了。
接着大家陆续到了。只有柳厅长还没到。
肖歌打电话给侯永平，请他催一下。
柳是如是故意迟迟才来，他沉着脸。小刘把茶端到他面前，退去，关门。
大家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柳是如喝一口茶，说道：“今天谈谈作风建设问题。最近我们出台了内部管理十条。也许你们觉得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约束。
但是，我觉得非常必要。一个单位没有纪律，没有约束怎么行？是不是想到哪里去，自己就去？请大家记住，有领导管着，有纪律管着。
你是哪一个层次就做哪个层次的事。以后处里的事，一律由分管副厅长向我来汇报，不要这个处长，那个处长一脚就闯进我办公室。
这么多处长副处长都来，我还要办公？
其次，你们分管的副厅长，有事必须向我报告，工作进展到哪一步？有没有困难，要如何解决？必须汇报。
必须汇报指的是，不能越级汇报。不能认识哪个领导，就直接去找上级领导汇报，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现在，你们谈一谈自己近旬的工作。”
柳是如这招就是先立规矩，必须向他汇报。
这是一个陷阱。
各位副厅长汇报工作时，他就准备抓小辫子。一是汇报时，他不清楚，没向他汇报的。他说你不尊重他，是违反纪律。
二是你故意隐瞒，做了，在这次会上也不汇报，他就说你对组织不忠诚。
从乔迈开始，一直到郭亦春，各人汇报了一遍。
可以说，大家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些日常工作，可汇报可不汇报。
剩下就是陆皓明了。
这明显是对着他。
陆皓明说：“前面的工作，比如剧团的一台戏，杂技团的人员回归，这些事都在党组会上讨论过。我就不汇报了。
最近两件事，第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汇报。就是丁谷村老师跟刘省长提了个要求，再给剧团解决500万。
这个我当时也不清楚，后来丁老师要我安排剧院打报告。我拿着这个报告送给了武秘书，后来武秘书打电话要我去取。”
说到这儿，柳是如终于明白了，陆皓明一定是利用这次机会，和刘省长长谈了一次。便问：“就是取个报告啊？”
陆皓明说：“刘省长对这台戏为什么要这么多钱有疑问，找我了解情况，我汇报了这台戏的情况。说一台戏的费用可多可少，多一点更好。
更重要的是剧团经费困难，省长能多关心一点，他们的工作更好开展一些。”
“那你事后根本没向我汇报。”
陆皓明暂时不想和柳是如斗争，笑道：“我注意得不够。我在下面当县委书记时，也有单位副手来我办公室汇报工作的。省里的规矩，我不懂。”
“但你事后没向我汇报啊。”
陆皓明不软不硬：“就取个报告，刘省长向我问一下剧团剧本的情况，如果这种我分管的工作，上级主动问一下，也要报告的话，下次我注意。”
“这里不是基层，必须按层次来，一级一级汇报。”他借题发挥说了半个小时，无限夸张，指桑骂槐。
陆皓明有点受不住了，说道：“厅长，还有一件事没汇报。”
柳自如身子一震，厉声问道：“什么事?”
陆皓明说：“这件事，严格地说是不及汇报，就是昨天陪刘省长下乡的事，虽然武秘书报告了你。但是下乡的情况还没向你详细汇报。”
在座的都一怔，星期天刘省长下乡，带陆皓明陪同。说明陆皓明与刘省长的关系非同小可。
柳是如正想听听，便说：“说吧。”
陆皓明简单地把下乡看三禾村说了一遍。
柳是如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威，说道：“这个下乡没有问题，主要是看这个剧本故事的原发地。武秘书也通知了我。
不过，你一上班就应该到我办公室来汇报。”
陆皓明解释道：“我确实想一上班就向你来汇报，但秦处长拿着一个宣传部下发的春节期间慰问演出文件来向我汇报，我走不开，接着就是通知开这个会。”
柳是如锁着眉头。
陆皓明接着说：“这件事，等会我再你详细汇报。”
“在会上就汇报就行。认识到错误，更重要的是要改正错误。”
陆皓明说：“有些情况，会上不方便说，我单独汇报。”
柳是如极不高兴：“还有哪些不能说的呢？你又不是搞秘密工作。”
陆皓明说：“确实不方便说，有关我的事，刘省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你。”
柳是如一怔，这个陆皓明在背后告了黑状？
其他人也心里一颤。刘省长为陆皓明的什么事，要亲自打电话给柳厅长呢？要提拔，不可能，副厅才几个月。
要调走？
调到哪里去？
这时，柳自如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外面接了电话，回到会议室后，说道：
“今天的会主要是讲纪律。是新的十条出台后，首先从班子成员做起，所以临时专门开这么一个会议。希望以后大家严格要求自己，散会。”
柳是如第一个走出了办公室。
乔、胡、刘三人很兴奋，这个陆皓明独立特行，几乎不跟他们玩，每天忙忙碌碌，名义上做事，暗地里到处钻营，连刘副省长下乡都点名要带他。
批评批评也好。他们觉得批评得还不够。
特别是乔迈，他觉得这样下去，陆皓明会威胁他的常务副厅长地位，一定要找柳是如再深谈一次。
散会后，他去找柳自如，结果连秘书的门都敲不开。
他打侯永平的电话，侯永平压低声音说：“在路上，有事下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