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怎么了?”
狐玉淮回过神,看着眼前似有所变化的庭院,不禁疑惑,“这里有人住过吗?”
小妖笑了,打趣道:“没有,王又没有娶妃,何人敢住这里。”
狐玉淮提步上前,看见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随着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他神色恍惚了一瞬,抬手碰了碰,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铃铛,喃喃自语道:“凡间的东西。”
“是哎,怎么这里有凡间的东西。”小妖也觉得奇怪。
狐玉淮把风铃摘下,放进了空间戒指里,转身便往外走去。
“王去哪?”
“有事,你且照看着妖殿。”
小妖鼓了鼓腮帮子,闷闷不乐,“好吧。”
王还是和以前一样贪玩。
*
凡间乡镇很是热闹,虽说街道不宽敞,但行人不算少,人来人往的,有拨浪鼓的敲击声,也有小贩的叫卖吆喝。
路边有许多小摊子摆放着各种饰品和小玩意儿,看起来倒是很精致,这些都是一些小女孩喜欢买的。
狐玉淮来到其中一个小摊,拿出了风铃,“这东西是你这的吗?”
小商贩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是,不过公子若是还需要,我这也有。”
说着,赶忙低头把摊子底下尘封许久的风铃拿了出来。
狐玉淮看了眼,微微皱眉,“不用了。”
那么脏不说,上面还只有几个铃铛而已,一点都没有他手里的这个精致好看。
一连走遍了整个城镇,狐玉淮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好像中间有一段空白的记忆,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这串风铃或许是突破点。
他迫切地找到风铃的来历。
可是走遍了许多地方,要么说不是,要么就是他所卖的风铃都没有这个精致特殊。
人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风铃。
……
从万物复苏的春日走到白雪皑皑的冬季。
一路走来,狐玉淮见到了万年前那个人带他看过的风景,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万年前的他看到这些风景时,兴奋地四处乱窜,欣喜交加,恨不得把这些全部记在脑海里,不要遗忘。
如今,他却无端升起悲凉和孤寂。
他静立在湍急的瀑布下,抬头望了许久。
他还在等。
等万年前离开的那个人。
等那个带自己看遍山川海阔的人。
等一不归人。
……
“早就说你的师兄不是好东西,你还不信。”狐玉淮实在无聊,便飞到落云宗山峰上找昔日的好友聊天。
现在孟州死了,狐玉淮也不再有所顾忌。
一来到山峰,就看见文若锦坐在凉亭里,背靠着圆柱,一只脚屈起踩在板上,穿着一袭红衣,三千白发未束,随意地披散着。
他神色淡淡,眺望着远方,偶尔恍惚一瞬,很快又恢复清明。
听见声响,他也只是不在意地瞥了眼,晃了晃手里的瓷罐,香甜的酒味散发出来,仰头喝了一口。
见状,狐玉淮大惊,“你何时学会喝酒了!”
文若锦神色怔了一下,扭头看了眼遍地的桃树,有好几棵桃树底下都隆起一堆土,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他也不知道。
只依稀记得有一天睡不着,月色很好,迷迷糊糊地就看见树底下的土堆。
他没有想着用玄力掀开,而是找来了一把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挖开了土。
里面是淡粉色的小瓷罐,外面贴着一张红纸,写着“桃花酿”三个字。
文若锦从不沾酒,但那晚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
自那之后,他无事时就喜欢坐在凉亭或是树上喝酒。
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吧。
狐玉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嘿嘿一笑,“你自己酿的?我也要尝一尝。”
文若锦挥袖拦住了他,蹙眉道:“要喝自己去买。”
他也不知道是谁埋在这的。
数量不多,大概也就只有十余罐。
他自己都不够喝,狐玉淮还想抢他的?
狐玉淮撇了撇嘴,“小气鬼。”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了那串风铃,轻轻晃了晃,“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文若锦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神色顿住,“你哪来的?”
“实不相瞒,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人,但是想不起来,”狐玉淮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的,“这个东西是在我妖殿偏殿看到的,找了许多地方都说没见过。”
文若锦抿了抿嘴,缓缓站起身,提步朝着偏房走去,步伐从一开始的徐然不慌,到后面有几分急切。
狐玉淮不明所以,愣愣地跟着。
文若锦站定在门口,抬眼看着靠近门框一侧的风铃,微风拂过时,它也会晃动几下,好像在欢迎他们的观赏。
“是这个么?”
狐玉淮神色一怔,对比自己手中的,再看了看挂在那里的,笃定地点了点头,“是,没错,一模一样。”
两人相视一眼,一时无言。
文若锦转身进了身后的偏房,狐玉淮也提步跟上,在看见里面熟悉的布置后,有些惊讶。
“你不是睡主殿么?”
文若锦弯腰的动作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抱起那个玉罐,淡声道:“习惯睡这边了。”
他只记得有一天早上,自己醒来时,就是睡在这里,怀里还抱着这个玉罐。
后来他也没刻意去回到主殿,而是依然睡这边。
“这是什么?”狐玉淮看着他怀里的罐子,有些好奇,“不会又是桃花酿吧?”
文若锦垂眸,指尖摩挲着玉罐,“不知。”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若锦摇了摇头,垂着眼眸,遮掩了一闪而过的伤意。
不知为何,他每每看到这个玉罐心里就好疼好疼。
他隐约间猜到了是什么东西,但他不敢打开。
狐玉淮摸着下巴,猜测道:“这个东西不会是和风铃有关吧?”
文若锦抱着玉罐,没有说话,窗外的风吹来,卷起了发梢,门外风铃也在晃动着。
一室寂静。
狐玉淮心里也涌起莫名地悲伤。
他走到窗边站着,感受着暖风细细地亲吻自己的脸颊。
许是暖风也会哭泣,不然为何他脸颊湿湿的。
狐玉淮低眸,看着窗台上的盆栽,花瓣微颤。
他低声道:“春日的风,来了。”
文若锦抱着玉罐,宽大的衣袖遮住,似乎在为她挡风,“还在等那个人吗?”
“会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