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和她对视，略薄的唇颤了两颤：“你什么意思？”
夏婉瑜道：“就这个意思。”她又笑了笑：“要不要过来坐？”她眼角轻慢地挑起来，用子越从不曾见过的目光看着他。
子越往后退了一步，无法想象的侮辱倾斜而下，扑了他一身。他耳朵空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指了指素衣：“你要我像他一样？”
素衣不合时宜地轻笑起来，声音很轻，还无辜地歪了歪头，配上他过分女气的面容竟然不显得性别模糊。
夏婉瑜道:“你不想就算了。但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皇宫内院。你要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呢，子越？”
子越冷漠道：“我不会留在这里。”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只是出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婉瑜。
她依旧用手撑着桌子，目光却落在角落里，苍雪消融，充溢眼眸的却全是雾色。
子越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宫殿。
琴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不过都是断断续续的音调。素衣闲闲地拨弄两下琴弦，道：“皇上不喜欢子越公子了吗？”
夏婉瑜道：“换一首曲子吧，宫宴上你弹的那首。”
“好。”素衣轻轻笑了笑。
………………
二月十六，楚惜北迎娶郑家嫡女。
整座楚京张灯结彩，来往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楚惜北是太子的时候，南唐百姓就对他寄予了厚望，他现在登了基，民心丝毫不减。即便是边疆和新夏的战事也不能影响他们此刻的心情——再怎么打，边疆的战事也打不到他们身上。
不过这一切都影响不到东城的公主府。
楚惜颜站在公主府的外堂，面前摆了一只开口的箱子。书墨和司琴领着两个小侍女来来往往地往箱子里放东西。
旁边有个穿着一身宫廷服饰的小太监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何必呢？皇上私心里最宠爱的还是您这个妹妹。”
“太后一事，皇上也按宫规处置了，只是没宣扬出来而已。”
楚惜颜：“……”她也不知道楚惜北是怎么吩咐他的，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直接打断了小太监的话：“我总待在楚京不舒服，你回去给楚惜……皇上这么说就行了。”
“放心，他也不是真顾及兄妹情让我留下的。”
小太监是今年新调到楚惜北身边的，不大了解楚惜北和楚惜颜之间关系到底如何，当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皇上是怕您刚刚从北梁回来，这时候离开楚京，要是传起些风言风语，受了委屈。”
楚惜颜道：“那就替我谢谢他了，不过他也该知道，这些与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委屈。”
“好了，回去复命吧。”楚惜颜亲手把装满的箱子一合，“现在南唐正有战事，他又要大婚，难为皇上还分心留我。”
她抬起头，凤眸沉静如水：“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靠这些就能修复的。我没有怨过他，也没有怨过南唐。”
她只是，已经不在乎了。
小太监无法，只好告辞，回南唐皇宫复命去了。
司琴奇道：“楚惜北这是要做什么？”三番二次地来找她们家阁主。
楚惜颜道：“人有价值的时候，自然就变得受欢迎了。不过，楚惜北的话，也许是高处太冷了。”
司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惜颜利落转身：“启程吧。”她的确不喜欢在楚京停留太久，她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回到天机阁。
司琴闻言出去下命令，不多时却又面色古怪地回来了。她道：“阁主，新夏来人了。”
楚惜颜也很诧异：“夏婉瑜？”
司琴道：“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只说求见殿下。”
楚惜颜略微沉吟，决定见见新夏的来人。能在楚惜北眼皮子底下拜访公主府，一定花费了不少力气。
“让他进来吧。”
出乎意料，新夏来的人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有多平凡？就是你即便和他碰过面，把他扔到南唐的大街上，你也绝不会认出他的那种相貌。
大抵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代表新夏跟楚惜颜碰面。
楚惜颜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是夏婉瑜的人，还是谁都人？”
中年男子答道：“在下是皇上的人。”
那就是夏婉瑜的人了。
楚惜颜坐下来，懒散道：“现在新夏两面受敌，你们皇上还有心情来找我这种闲人？”
新夏向北梁宣战之后，北梁以雷霆之姿应战了。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南唐竟然再次和北梁联手，而不是做山观虎斗，等新夏削弱北梁的实力。
新夏骤然变成了双面受敌的情形，夏良玉领军抵挡两国的军队，苦不堪言。
被楚惜颜嘲讽了一句，中年男子也没生气，而是道：“阁主哪里称得上是闲人，局势走到现在这一地步，阁主难道没有插手吗？”
楚惜颜道：“我可不是背后的推手，充其量算是误入棋局的棋子吧。”
中年男子道：“阁主谦虚。”
楚惜颜敛了笑意，问道：“夏婉瑜什么意思？”
“皇上想请阁主去新夏一叙。”中年男子客气道。
“上一次夏婉瑜请我去新夏，派了数不胜数的杀手和弓箭手围杀我。”楚惜颜轻笑，“这次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她会这么说，接着道：“皇上无意与阁主再生冲突，只是有事相托。”
他抬起头，模仿夏婉瑜的口吻：“时至今日，才发现无可托付之人。懂我者，可能唯有她了。”
楚惜颜面无表情：“你们皇上，当我是布施积德的大善人吗？”
“我没有兴趣再去新夏一次，夏婉瑜也不值得我去赴险。”楚惜颜道。
中年男子终于皱了皱眉：“阁主难道不像报复北梁帝吗？阁主费心扶持他，他为帝后却抛弃阁主……”
楚惜颜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你们都是从哪里听到的奇怪传言啊……夏婉瑜真的该给下属更新一下情报了。”
“我从未扶持过萧北景，别随便给我扣帽子。”要是扶持了，她怎么和天机阁交代？
楚惜颜说罢，抬手示意：“司琴，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