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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道:“你皇兄纵容你,你难道不为南唐考虑一二吗?”

楚惜颜却笑了起来:“江山社稷,怎么也压不到我一个公主身上。要是真压到我身上,皇兄恐怕才会觉得丢人。”

凤眸眯起,太后冷声道:“你就打算这样留在南唐吗?”

楚惜颜道:“母后放心,南唐皇室养不起我,我也养得起自己。”

“倒是母后。”楚惜颜话锋一转,站起来在殿内转了两。金黑相交的幔帐上散发出浓郁的熏香,遮挡着后面的内堂。

北梁风情的地毯华贵精美,边角的毛绒上沾染了褐色的痕迹。

楚惜颜站在痕迹旁,抬头望向迷惑不解的太后:“在凤栖宫,为什么会有血迹出现呢?”

太后猛然色变:“你胡说些什么?”

楚惜颜没理她,半蹲下去,沉声道:“这不是血迹是什么?”

太后半晌才答道:“有个粗手粗脚的宫女,打翻了瓷器,不小心划伤了。”

她看向身边的一个宫女,柔声道:“都是秀锦你不小心。”

被唤做秀锦的宫女身形微微颤了颤,低声道:“是奴婢的错。”

声音说不出的恐惧。

太后抚了抚手上的贴纹,悠悠道:“既然是这样,你就下去领罚吧。”

“是。”秀锦的身形抖了抖。

楚惜颜清楚地听出她强忍着的哭腔,她很怕太后,不像是宫婢对主人的那种恐惧。楚惜颜盯着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她正好站在在幔帐旁边,抬手扯住金黑色的幔帐,往下一拉。

幔帐脱落,层层叠叠地堆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太后猛然站起了身。

幔帐掩盖的地方,赫然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金玉制品,只是这些犹带着血迹的东西昭示着它们的用途。

它们是刑具。

楚惜颜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她万万没想到幔帐之后是这样一堆东西。她只是以为太后在寝殿私藏了受伤的人,也许刺客,或者是其他不该出现在后宫中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堆刑具。

“愣着干什么!”太后转身呵斥道,“还不把东西收拾干净!”两侧的宫女慌张地上前,收拾地面上的东西。其实除了随意堆在地上的,还有装在箱子里的。只是摆放在地上的是无法收纳在箱子里的。

“站住。”楚惜颜站在刑具前,“还是先别收拾了。即便母后贵为太后之尊,也没有滥用私刑的权力吧?”

“云清,你休要胡言。”太后站直了身子,反驳道,“哀家喜欢金玉之器,便多做了些,有何不可?”

楚惜颜点点头:“看来母后的确是很喜欢,这上面还沾着血呢。”成为太后,用新对象的可能,

太后脸色发白:“你看错了,把东西收拾起来!”

楚惜颜一只脚踩在箱子上,淡淡道:“别动。”

几个宫女便犹豫在了原地,按理说太后的命令应该优先执行,但看眼前的场面太后分明是压不住公主。

楚惜颜见她们不动,勾唇笑了笑,心中后悔没有把书墨或者司琴带出来。她用手点了点呆愣在太后身旁的秀锦:“去御书房,请皇上过来。”

她意有所指:“这可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了,那地毯是你负责的吧?”

秀锦这才惊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往外跑。云清公主说的没错,这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了。如果她跑不到御书房,她就会成为从凤栖宫中抬出去的宫女中的一员。

“拦住她!”太后近乎尖叫地喊道。

然后宫殿里的宫女没有一个人上前,全是迟疑的面面相觑。太后处置人根本不会看亲疏远近,即便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有随时成为太后用刑对象的可能。

她们不想有朝一日,身体冰冷地被抬出凤栖宫。

这一迟疑,秀锦就跑出了宫门,而外面的太监宫女反应不及,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个反应便是冲进凤栖宫内护驾,免得太后凤体有伤。

然而他们闯进了凤栖宫之后却又被太后骂了出去,让他们赶紧去追人。但是在不能纵马的皇宫中追一个一心求生的人谈何容易,人熙熙攘攘地追,却也知道很难追上了。

楚惜颜一只脚踩在箱子上,看着他们来了又走。然后低头仔细地打量箱子,箱子上挂了一只金锁,楚惜颜伸手略一用力,直接把金锁从箱子上扯了下来,箱子掀开,又是一箱子刑具。

太后还在责骂宫女,让她们把楚惜颜拦住,甚至连弄伤也无所谓的话都说出来了。但是没有人动,一来她们也知道刚刚放走了人,她们也难辞其咎,而来她们亲眼看见楚惜颜轻轻松松把箱子上的锁扯了下来。她们的胳膊可没有箱子上的锁结实。

太后气得半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亲自上前打算把楚惜颜扯开,就算楚惜北过来了,只要凤栖宫没有证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终究还是他的母亲,楚惜北还是要退让一二的。

但是楚惜颜站在那里,她就没办法把东西毁掉。

楚惜颜歪着头看她,随手捡起一个较小的玉石物件抛了抛,用两只手指轻轻一捻,玉石便化为了齑粉。

太后想要伸过来拉她的手也将在了原地,激愤的热血消退,头脑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楚惜颜笑了笑道:“母后,我下手没有轻重的。”

她把手中散落的粉末吹开:“即便是皇兄来了,也不过是按宫规处置母后罢了。母后贵为太后,宫规再严苛,也不能取母后的性命,打母后的扳子。”

“而这些刑具……”楚惜颜把滚落在她脚边的一只镣铐踢开,凤眸中暗芒沉淀,“也永远不会用在母后身上。”

和她对视的太后被她看得心惊,当即打了个寒颤。

混乱的殿内平静下来,楚惜颜看着脚下绝不是一夕打造成的刑具,又想起凤栖宫中宫女隐藏的恐惧情绪,越发地觉得心冷。

凝固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外面的太监用尖细的喊声传进了凤栖宫。楚惜北自宫门口快步走进来,金纹织锦的披风裹挟着深冬的寒气,犹如他此时周身的气场,如雪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