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茫山另有小路上下山，也是设了阵法，有人看守的。这条小路楚惜颜走了千百次了，轻车熟路。
避开山脚处的喧嚣，山上静谧祥和，倒真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思。顾语还不曾来这样的地方玩耍过，跟在楚惜颜身边，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
小路拐了两拐，在望过去的时候，前面便只有一处嶙峋的悬崖峭壁了。悬崖高耸如云，抬头向上望去，也只能看到山峰隐隐藏入云雾之中，缥缈之意油然而生。
顾语被这样的奇景震撼到了，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
光是这样的山峰，也值得人间仙境四个字了。
楚惜颜牵着他走过去，离得近了便能看见如刀削一般平整的悬崖下面藏着一个可以出入的小口，在崖壁的映衬下显得不大，但也足够三人同过。
顾语的轻功刚刚入门不久，踩在落叶和枯草交织的地面上，脚步声不小。还未走几步，从小口中便闪出两个人来，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衣，看起来款式都一样，连腰间的佩剑都是一样的样式。
他们本来正要质问，还未开口便看见来的是楚惜颜，立刻行礼道：“阁主。”
楚惜颜点点头，她认识其中的一个，开口道：“魏杰？”
魏杰不曾想她还记得他，连忙点头：“是，阁主。”
楚惜颜道：“我是带徒弟回来，大长老还在典籍阁吗？”
她和守门的弟子说起话来，也像是话家常一般，平易近人。
魏杰恭敬地回道：“大长老每日都在典籍阁，这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接着道：“现在也该是在典籍阁。”
楚惜颜点点头，她也是随口问一句，没有特殊的情况，天机阁的长老都是在典籍阁待着的。
有些痴迷于研究典籍的长老，若是强要叫他们出来，他们还是要发脾气的。天机阁的长老，大部分都是些老学究，真会玩弄心眼的，少之又少。
若抡起心机来，内阁除了最顶尖的那几个，是比不上常在俗世处理事务的外阁的。
“这位是少阁主吗？”魏杰看着拉着楚惜颜的手的顾语问道。
楚惜颜提过一句她是带徒弟回来的之后，魏杰和另一个弟子就一直偷偷打量着顾语。
魏杰在心底赞了一句漂亮，事实上，这几代阁主与阁主亲传长相都称得上一句美貌。
几乎让人以为天机阁是用相貌挑弟子的。
“是以后的。”楚惜颜拍了拍顾语的肩膀，指着魏杰两个人对他说：“叫师叔。”
魏杰吓得差点没跪下，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可是少阁主啊。
楚惜颜无所谓地道：“没事，他还不是少阁主呢，按辈分你们都是他师叔。”
她笑了笑：“当初你们也是叫我师姐的。”
而且让顾语与他们以师叔侄相称，也好让他对天机阁生出亲近之感。
天机阁的徒弟向来都是三四岁的时候，便上了山，一直都在山上生活，对天机阁归属感极强。楚惜颜是个例外，她要经常回宫。除此之外，就连邹君浩也是一直生活在山上，很少下山的。
顾语乖乖地叫了一句：“师叔们好。”
魏杰那个弟子只能苦笑着拱手回礼，楚惜颜随了北星乾的性子，不太把俗礼放在眼里。只不过她当上阁主之后便收敛了许多，该摆出阁主架子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我带他进去了。你们……”楚惜颜回首看了看来时的小路，意有所指地对两人道：“看着些，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魏杰神情一凛，马上道：“是，弟子定会严加看守的！”
楚惜颜走后，萧北景也没有回到马车之上。算起来，楚惜颜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天茫山了。萧北景料想她不会很快从山上下来，他今日基本上是留宿定了。
萧北景往前走了几步，被简单平整过的小路两侧是茶摊和酒肆。再后面是客栈，远处似乎还有几个零星的农家，此时临近黄昏，屋顶上已经生起了淡淡的炊烟。
萧北景寻了一个人不多不少的酒肆坐下。酒肆的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年青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双目明亮充满生气，长得还颇为周正憨厚。他却又充满了市井间的气息，看见有人落座，立刻笑着过来招呼了：“客官，你喝点什么？我们这有上好的花雕酒，陈酿！”
萧北景看了看他身后的酒架子，问道：“有没有金桂露？”
年青人一怔，随即失笑道：“嗨，我们这种小地方靠着天茫山活着，哪里能有这种名贵的酒。”
话语刚落，年青人的脸色就变了变，不过依旧客气：“不过，我们这儿的花雕也是好酒。”他很是自豪地道：“小的保证，一点也不比您家的好酒差。”
说着他还拍了拍胸口
萧北景似乎也觉得这年青人很有意思，点点头道：“居然如此，就上一壶花雕吧，要陈酿。”
有了钱赚，年青人就更客气热情了：“好嘞，二十年的陈年花雕！包您满意。”他一边喊着，一边去酒肆后堂去拿酒。
萧北景很少在这种露天的酒肆落座，还颇有几分新奇之感。
他望着酒肆老板的背影，对身后的燕轩道：“挺有意思的。”
燕轩深以为然：“市井之处，也有市井之处的乐趣。”
萧北景看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评价道：“榆木脑袋。”连他话中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燕轩顺着他说了一句话，结果就被骂了一句榆木脑袋，愣了一瞬。但他脑子也不慢，随即便意识到：“这人有问题？”
萧北景道：“金桂露一直是西陵贡品，虽然在黑市上有流通，但也只限于官宦大家，寻常的小官小令，落魄贵族都是买不起的。平民百姓更是连听都没机会听到。”
一个开在天茫山山脚，看起来像是本地的农户出来卖酒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只在权贵阶层才流通的金桂露呢？
燕轩恍然，又有些不解：“万一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呢，天茫山脚下也是有许多权贵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