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萧北景不肯说，楚惜颜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就不结婚了。
萧北景现在的样子，要是她说不结婚，他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
层层叠叠的嫁衣铺在床榻上，楚惜颜仔细端详着。照例是最顶级锦缎，上面精致华美的刺绣是由北梁最好的绣娘连日赶出来的。金线绣成凤凰，被明珠一点，栩栩如生，似欲从那锦缎上飞出来。
楚惜颜拂过上面的纹路，只觉得熟悉——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她和萧北景用假身份成过一次婚，现在又要用真实身份在成一次婚。
她看了一会儿，对身后的书墨、司琴两人道：“替我更衣吧。”
书墨司琴依言替她换上繁复的嫁衣。书墨轻手轻脚地替她系上腰带，司琴小心翼翼地将落在地上的裙摆展开。
此时尚未天明，屋子里点着好几盏灯。缀满金线珠玉的嫁衣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光华夺目。
然而映得满屋生辉的嫁衣也压不下楚惜颜本身的颜色，司琴一眼看过去竟有些痴了：“殿下真美……”
楚惜颜逗她：“看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夸我美？”
“不一样的。”司琴反驳道，“我从未见过殿下穿红色，真的很衬殿下。”
红衣雪肤，风华灼灼，倾国倾城。
书墨也温柔地赞同道：“殿下可以多穿穿红色。”
楚惜颜摇头：“太显眼了些。”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嫁衣，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穿红色要好看些，便道：“偶尔也可以穿穿。”
书墨也不多言，仔细地给楚惜颜上妆。
楚惜颜现在不在太子府中，而是在一处别苑。等到了吉时，萧北景就会过来迎亲。
最后的口脂点上，红绸落下，遮住了丽色。
恰巧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太子殿下来迎亲了。”
来了呀。眼前一片红色，楚惜颜站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地向门口走去，书墨与司琴却赶忙上前扶住她。
到了别苑门口，喧闹声渐渐大了。萧北景凝眸看着远处的人走近，黑眸里像盈满了一泓春水，柔情似水。燕轩看得直咂舌，他果然是栽在清悦姑娘身上了。
萧北景意识不到自己眼神的变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昭示着他的紧张。
卫然带着南唐的人站在门前，看着一身嫁衣的楚惜颜在拥簇中走来。
待楚惜颜走进来。他抬眸道：“恭贺公主大婚。”
楚惜颜在盖头后道：“多谢卫将军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隐隐的笑意：“也替我谢谢太子皇兄。兜兜转转，还是我嫁了人。”
卫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
楚惜颜也不介意，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头意味深长地道：“我是真心感谢楚惜北的。”
卫然尚且听不太明白，就见楚惜颜被不太高兴的萧北景拉了过去。他心底隐有不安，感觉南唐放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安慰自己，只是嫁了个公主，不是吗？
萧北景紧握着楚惜颜的手，醋意十足的话语从牙缝间挤出来，他低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与他说话。”
他这样子让楚惜颜十分受用，她笑道：“好了，只是说了句话。”
萧北景轻哼了一声，然后扶她上了车辇。
卫然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人一挥手，跟了上去。
从别苑到太子府的路上挤满了北梁的子民，喧闹不绝。
刚刚梳妆的时候，楚惜颜未觉得紧张，现在反而紧张了起来。等到太子府的时候，她已经心跳得极快。
萧北景伸手扶她，她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萧北景低沉的笑声想起来：“出汗了？”
因为紧张，楚惜颜的手心里出了层薄汗。
萧北景在她耳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上一次怎么没这么紧张？”他是指她扮作方忆涵嫁给他的那一次。
那能一样吗？楚惜颜瞪了他一眼，可惜有盖头遮着，萧北景看不到。
进了大堂，就只剩下拜天地要做了。
礼官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楚惜颜依言向前一拜。
“二拜高堂！”楚惜颜动作停了下来，她的父母远在南唐拜不到，而北梁帝根本就没来。
萧北景也没有动，只道：“不必拜了。”
宾客们一片哗然，萧北景却不为所动。礼官硬撑着喊了最后一句：“夫妻对拜！”
楚惜颜转过来，对着身边的人拜了下去。
她本来紧张得厉害，谁料这轻轻一拜，她心跳渐缓，心中慢慢地宁静下来。就好像完成了极为重要的仪式，终于放下了心。
“送入洞房！”
宾客中有人叫好说笑，有人调侃打趣，楚惜颜在这一片混乱中走近了新房。萧北景要出去敬酒，他不太情愿地松开了楚惜颜的手，在她耳边道：“我很快就回来。”
他似又想到了什么，警告道：“不许自己把盖头拿下来。”
他与楚惜颜贴得极近，外面有人笑道：“太子殿下这是不想走了吗？”
楚惜颜闻言脸色一红：“知道了，还不快去。”
萧北景一走，新房立刻就静了下来。楚惜颜在床榻坐下，身下是满床的大红被褥。她这时候才清晰地意识到，她嫁人了。
屋子里响起她的喃喃自语：“居然真的嫁人了啊。”
她曾经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呢，真是世事莫测。楚惜颜有些可惜北星乾不在，不然刚刚拜高堂的时候，她拜得有一定是他。在她心底，北星乾才是她唯一敬重的长辈。
“可惜君浩也不在。”没得到师弟的祝福也有些遗憾。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时间渐渐过去。
门外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传进来，但都止于门外。
萧北景的声音在门口传进来：“都散了吧。”
外面大抵上没有与他身份对等的人，听他如此一说，也不敢造次，纷纷散去了。
楚惜颜按着被褥的手又出了汗。
萧北景走进来，将门关好，一步步往床榻走来。
楚惜颜仰头看他。萧北景轻笑起来，然后抬手挑开她的盖头。
绝色倾城的面容露出来，一如他想得那般惊艳动人。萧北景凝视着她，脸上柔情一片。
楚惜颜看着他，抿唇一笑。
萧北景拂上她的笑颜，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白嫩的肌肤。
“你上一次穿嫁衣的时候我就想，你这幅样子决不能再让别人看见，只能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