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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是你吗?”

杨灵讲着家乡话快步向前,到桌前又急退几步,不小心前脚踩后脚差点摔个屁股墩。

周围人一听鬼伽罗好像认识这位新来登记员,皆停止闲聊,竖起耳朵。

令狐稍稍仰头,细眉微皱,面带疑色,“你是……哪位,诶,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你们认识?”

监管司马相由闭目相问。杨灵思绪纷乱,一瞬间想了很多,脱口而出:

“你忘了吗?我躺马车上不能动时,是你看我可怜送了两天饭食,咱们是同乡啊!”

“哦哦,我想起来了!”令狐手里的笔指向杨灵,扭身与司马相由道:

“这小子确实与我同域,来咱辽城的路上我赏过饭食。您是不知道,那时他满脸是血,惨不忍睹呐!”

“呵,现下你是斗场人,他是谱图人。”

司马相由此言不难理解,让令狐撇清关系,别自找麻烦。

“明白!”令狐立即点头,将登记册翻页,喊道:“过来登记吧!”

“是,令……大人。”

杨灵黯然失色,佝偻着背龟速向前,鞋子在地上摩擦出“嘶啦嘶啦”的声音,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条刚刚上岸的死狗。

谱图人皆失了兴致,不再关注,有几个更背地里嘲笑杨灵。生就是谱图命,怎敢妄想攀附斗场人?有什么用,人家稀得搭理你么?

“名字,问你名字啊!”令狐笔磕桌子,“噔噔”作响,很是不耐烦。

“鬼伽罗。”杨灵低声回话。

“下一个……不对,前两个还没登记呢,那个没耳朵的,你先来!”令狐挥舞毛笔大声呵斥,一切都是正常流程,没多看杨灵一眼。

杨灵拖着沉重的身子缩到墙角,一中午都没动弹,鲁鲁主动搭话也未予理睬,让鲁鲁很担心他的状态。

申时初刻,叫号员蒋北喊杨灵上场。杨灵浑浑噩噩地走到黑帘前,身后鲁鲁贴心开导。

“杨灵,没关系啊,以后我就是你的同乡。”

杨灵回过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掀帘进场一瞬,笑容消失,看一眼对手,绕场向戊字场去。

戊字场,裁判周大鹏,上空正对“风如香”,场内观众只坐了一半,杨灵上场时还有不少人匆忙赶来。喘得最厉害,骂得最大声那位,正是与杨灵“不离不弃”的佟小兰。身后跟着诸多同伴,其中就有第二场见过的遮阳女和胎记女。

“累死老娘了,累死老娘了……我那逆子!怎么提前上场也不和老娘说一声,累死老娘谁来鞭策你!”

“这鬼伽罗……还是不还嘴吗?”

胎记女寻着座位俯身喘气,遮阳女摘了遮阳帘呼呼扇风,“他敢!再惹恼咱小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他谱图院淹喽!”

“那多没意思啊。”胎记女一屁股坐下,又被座椅烫得原地起跳,揉着屁股小声咒骂,引来男人们一阵起哄式的怪笑。

佟小兰没有接话,还是一如既往站前排,边擦汗边絮叨:

“两天就上场,抢着送死是吧?热死了。逆子,这次准备呆几天?问你话呢,哑巴啦?”

佟小兰自己一个人骂,是觉着挺没意思的,想勾引杨灵开口,然后借机骂个爽。正巧杨灵心情不好,佟小兰“勾引”成功了。

杨灵交上火珠木牌,脑袋一拐,面向佟小兰道:

“你是不是没事做?你老汉辛辛苦苦在外赚钱,就养你来斗场耍嘴皮?”

佟小兰听此一言,脸蛋红云霎时蔓延到脚后跟,跟个煮沸的茶壶似的,壶嘴突突突直往外倒。

“你个小杂碎丑八怪也敢教训老娘?老娘就是闲怎么滴,你倒是忙,忙着地狱见阎王!你爹他就愿意宠我,就喜欢让我耍嘴皮子,你个一辈子都讨不到婆娘的小杂碎,懂什么叫男欢女爱?活成你这样还不如骟了当太监!”

“呜呼!”

“骂得好啊小兰!”

“骟了他,骟了他!”

……

观众们的呼声让佟小兰自认为扳回一局,得意洋洋地昂着脑袋,眼角余光在看杨灵反应,果然是低眉顺眼。佟小兰愈发开心,感觉二十多天的憋屈全都一扫而空,忍不住嘴角上扬,差点笑出声。

周大鹏不着急宣布开始,有点名气的斗士与观众互动也是斗场一大看点,只不过像杨灵这样互呛的互动鲜有发生。

对手更不着急,到了一星级别,但凡能引起鬼伽罗情绪波动的互动都乐得所见,或兴奋或愤怒,心神一乱出招就不稳,可以大大增加他获胜概率。

要是能把这两天风头正盛的鬼伽罗干掉,那他的名气自然噌噌上涨,升到二星赌盘一开,角斗场麻袋装钱,他也能获得不少分红。

因此这时候要做的就很简单,抱臂看戏,时不时插上一嘴,恶心一下鬼伽罗。

“鬼伽罗,什么时候认了新爹娘?也不和院里兄弟讲讲,兄弟们好为你庆祝呀。”

杨灵没有还嘴,等观众喊声渐低,仰头眯眼看着佟小兰。

“男欢女爱我不懂,我只知道城里有个万花阁,听说花大价钱才能进去,不知道你男人去不去得起?我想是去得起的,不然也不能打发你到这儿晒太阳。”

佟小兰脸色微变,手指杨灵叱道:“小杂碎挑拨我夫妇关系是吧?”

“不敢不敢,只是以常理推之。角斗场看人打架不是什么要紧工作,那如果一个男人放任自己女人整天乱跑不着家,大概是有什么秘密。男人的秘密嘛……呵。”

“小兰,你别说,这丑八怪所言真有点道理。要不是你喊我,家里那口子肯定不放人,你家那位怎么就不管你呢?”

胎记女总算找到机会压一压佟小兰,事实怎样无所谓,看佟小兰着急才开心。当然这只是“闺蜜”们的日常小心机,真要遇着事,还是稳站小兰一头的吧。

佟小兰果然有所怀疑,家里那位万花阁是去不起,去别的地儿倒有点闲钱。这么一想,前两天赚的钱好像还没上缴,心里一咯噔转身就走,到出口仍不忘遥相恐吓杨灵。

“老娘先去个厕所,回来再扬你骨灰!”

胎记女露出得逞的笑,无视遮阳女指责眼神,向杨灵喊道:“这场勉强支持你,别给我输了啊!”

杨灵懒得搭理,等周大鹏宣布开始,一招苦碌,消失原地!

……

这一场赢得十分轻松,回到站台杨灵没再登记,缩到墙角恢复此前死狗模样。鲁鲁获胜后又打一场,到酉时蒋北看杨灵鲁鲁还在,喊道:

“鬼伽罗,你俩过夜不?”

“过的。”

“过夜不会讲,还要老子问你?到底你是谱图人我是谱图人?”

杨灵扶墙起身,面无表情地躬身致歉:“是我的错,蒋哥见谅。”

“行了行了,看你那死样!我去叫饭,今天清酒,便宜你小子了。”

蒋北说罢招呼谱图人有序回院,自个去厨房报饭。

此前杨灵呆了二十来天,与三个班的负责人大都混个脸熟,给予照顾不可能,起码不太会恶言相向。

当然费六和二班的龙成斌例外,两人脾气暴躁,很难说话。三班的两位红守还行,见着杨灵鲁鲁,皆笑呵呵上前。

“看到你小子就知道今天回不了家了,你就不能院里多住两天,也让我哥俩歇一个班?”

说话的是冯果,甲守夜房掌钥。另一位叫郝敏忠,话比较少,只是微笑。

“抱歉,麻烦果哥了。”

杨灵稍稍抱拳。冯果听说了杨灵与令狐之事,拍了拍杨灵肩膀,说道:

“别瞎想了,厨房今天要清掉一批酒,等会给你灌两壶,和鲁鲁好好喝一顿。”

冯果将钥匙扔给郝敏忠,郝敏忠自去开锁。杨灵倒退跟着,与冯果致谢。

“那就太感谢果哥了,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哎呦,那你可得好好尝尝,我们辽城的酒可比外边酿得好多了。虽然……清掉的这批味道差点,但保准你喝不坏肚子!”

“谢果哥,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冯果摆手让行。杨灵再回熟悉的夜房,躺到笼子里听声。不一会井洞敲了三下,顺下来两个篮子,依旧四个馒头两壶水。拧开壶盖闻了闻,一股类似榴莲臭味的酒膻,果然是劣质酒,没什么兴趣品尝。

斗场不可能给斗士发福利,只不过每月会定期处理一批变味儿的酒,但酒这东西,注意冷藏的话,再怎么变味也不太会变质。因此清酒这天,斗场人会挑一批味道还正常的酒拿回家饮用,剩下完全变味的才会掺进水桶,让斗士们尝尝鲜儿。

若有过夜斗士,给两壶无大所谓,反正还得扔掉,权当发善心。

杨灵不喜饮酒,一来老爹就是个酒鬼,对此深恶痛绝;二来觉着饮酒误事,万一喝多了,上场容易被人打死;再有嘛,就是受不了酒的味道,要么苦兮兮,要么辣喉咙,实在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沉迷于此。

可杨灵并没有扔掉,他在等一个人,等着与其把酒言欢,庆贺重逢。

……

收拾了桌上笔墨名册,令狐提着一坛酒走进环形过道,见冯果二人对酌,立马凑上前去。

“这不是令狐老弟嘛,怎么还没回家?来来来,一起坐下喝点。”

冯果热情邀请,令狐欣然坐下,拿了个空碗,拔开酒塞倒酒。

“两位老哥知道,令狐是个外乡人,辽城内没什么亲友,拿回家也是自斟自饮。想着两位哥哥今天当值,也就大胆打搅,还望两位哥哥不要见怪。”

令狐说话间倒满三碗,冯果先端一碗,与令狐道:

“诶,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以后且得共事呢,怎会见怪?来,先喝一个,欢迎老弟到我辽城安家!”

令狐端酒,三人皆一饮而尽。令狐显然不太适应,捏着喉咙不停咳嗽。

冯果大笑,拍着令狐肩膀道:

“老弟还得多饮我辽城酒啊,怎么脸还红了,酒量也不行吗?哈哈……不过说实话,老弟你那一手字体是真他娘好看,比我儿学院的先生都强过万倍!”

“果哥过奖了,令狐身无长技,也就剩这手字勉强营生。若非如此啊,从家乡到辽城怕是得一路乞讨而来,说不定还被当成流浪者抓进谱图院,以另一种身份与老哥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