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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首先一点,他得确切拥有二星的实力;其次,他得保证没有比他更出挑的对手;最后,你能不能别学那狗杂碎说话?敲里嘛敲里嘛,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敲?”

费六说一句话扔一块骨头,话说完骨头也扔干净,饭碗一丢筷子一扔,靠墙躺倒,兀自喋喋不休:

“这他妈也叫‘赵家肉骨’?当老子没和赵继垦吃过?指定是那群肥猪偷吃,妈的,明天老子就举报,什么狗屁伙食!”

赵家,七大家族排末,统管辽城所有猪肉铺,也叫“猪肉赵”。狼道守卫赵继垦就是赵家人,其伯父谱图北院三楼赵大监管正是赵家二长老。

金铭很赞同费六的观点,但保险起见,还是善待为妙,起码不必克扣伙食。这么想着,他将四块馒头和水壶全放进饭篮,走到井口洞旁,用绳子吊下去。

夜房内,杨灵接了馒头扔掉水壶。不等鲁鲁质问,先与之解释:

“这水不能喝,还不如咱院里干净,忍着点明天再喝。”

“好吧。那杨灵,今天我不怎么饿……”

“别跟我说你要我多吃一块,怎地,还昨天的吗?”

杨灵堵住鲁鲁话头,鲁鲁方觉见外,没再说什么,开始蒙头干饭。

笼子挨一处,鲁鲁能听到杨灵轻微的呼吸,心里不再害怕,安然入睡。杨灵盘膝打坐两个时辰,困乏不再,这才进入梦乡。

……

接连四天过去,二人连胜如常,观众们照旧辱骂,杨灵还是不予理睬,换了两班的甲字守卫也没有刻意为难,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没想到第五天夜房出笼,就先领了个费六的大比兜,搅了他一早上的心情。

一场战罢,回站台遇十七房赤尾老钟,告知他一个坏消息。那天野狗的最后一场重伤落败,因没钱治伤,只能躺房里自愈,两人来时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杨灵深感不妙,当时就要回院,被老钟劝阻,言道野狗不让回去,甚至都不允许告知此消息,就怕影响杨灵。赤尾从旁相劝,一没钱二不懂医术,回去也没用,何必来回奔走浪费火珠呢?

杨灵沉思良久,最终决定暂不回院。然而就是这个决定,让他接下来数十天日渐迷茫,心中隐约觉得十七房出了大问题!

先是老钟贿赂对手失败,惨死斗场;接着猪尾巴负伤惨胜;然后野狗十天上场期到,并未现身,包括红肠也没如期出现;到最后几天,十七房人见着他就躲,比海老三还不受待见,至于任疯子、长毛之流,更阴恻恻发笑,让杨灵陷入深深的谜团漩涡!

终于二十四天过后,百场连胜成功晋升一星,鲁鲁还剩两场,杨灵不等,稍加叮嘱便告回院。

三层负责人一听“癞皮狗”要走,登记员麻溜登记,叫号员摆手叫滚,甲字红衣守卫更欢呼起舞。隔天轮值的费六可算松了口气,再这么上二歇四轮值下去,杀不杀鬼伽罗另说,他自个先得疯。

由于散场时间还早,回去只他一人,六个狼道守卫押送,这一路走得是胆战心惊。好在归途并无索要,默默走了八百步,眼看要到大门,两边押送守卫和站岗守卫忽然撤去,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眼罩摘了吧。”

是那个北院中年管理员!

杨灵举着手铐艰难摘下眼罩,回身一瞧,可不就是他么!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日偷听之事总是要来算账。

“钱……”

“钱永忠,一到十二房管理,你可以叫我钱管理。”

钱永忠平心静气的交谈,让杨灵稍放松警惕。不放松也没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钱永忠杀他放一团火足够。

“不敢,钱大人,不知您找小人何事?”

“不知?你知道的,仔细想想。”

钱永忠双臂抱怀背靠铁墙,虽是微笑表情,但满面红疹在笑肌挤压下看着愈发瘆人。

杨灵确实有些忘了,得好好回忆一番。他知道钱永忠问得是偷听到的内容,想起几个关键字,一一道来。

“我听到三个人讲话,一人姓澹台,一人姓李,还有一人不知。”

“嗯,不错。澹台照古,辽城三贵澹台府人,四十六到六十二房管理员。丙字号场有一个裁判澹台宗,你应该见过,与其同宗。姓李的嘛,呵呵,无名小卒罢了。”

杨灵越听心越凉,不由得想起两年前旧医院家属院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反之很难脱身。

“继续啊,还听到什么?”

杨灵不想卷入其中,可又不得不实言相告,因为钱永忠偷听了后半段,前后联想,很难糊弄过去。

“小人……还听到,澹台照古让姓李的找女人去……”

“诱惑?”

“对对对,诱惑什么人,好像失败了。姓李的又提到什么‘万花阁’,什么花……”

“莲花。”

“对对对,莲花!”

杨灵连连点头,看钱永忠摸着下巴沉思,不敢再言语。

良久,钱永忠被铁墙烫得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杨灵身前,皱眉打量片刻,忽道:

“过夜的事我听说了,有点实力,你有信心升到四星吗?”

“我……”

“千万别回答没有,不然你走不出狼道,明白?”

没办法,杨灵只能硬着头皮立正回答:

“我有!”

“好,很好,我会找廖管理将你调到三房,回院直接入住。另给你两天时间准备,上场直升二星。莲花嘛,不急,欧阳府的地盘他们暂时还撬不动。半年内我要你升到四星,获得出入谱图院的权限!”

钱永忠态度强硬,不容置疑。杨灵明白这是要他出院办事,怪道没别的人手了么,看好他一个谱图人?

不管怎么说,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四星能不能晋升尚为遥远,即使升不了,半年时间总能想到别的法子摆脱他控制,在此之前正好多蹭点好处,死了也没遗憾。

“钱管理,小人能不能提两个小要求?”

“两个?”

杨灵听此质问,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就讲三个了。这是个教训,下次得注意讨价。

“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兄弟们跟来?顺便再给点火珠……”

“你小子怎么又傻又精明?”钱永忠有些想笑,这不还是两个要求?不过精明一点是好事,太傻的大多死了。

“只能带你那位石头兄弟,哦对,你们不是互称伽罗吗?”

钱永忠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整袋火珠,丢给杨灵,“钱不是问题,升一次星多加一袋,在此期间不要来索要,不然……”

“我懂我懂,走不出谱图院。”

杨灵很上道,却误解了钱永忠的意思。钱永忠也不解释,摆手让守卫回来,先行离去。

杨灵将火珠袋揣进裤兜,自觉戴好眼罩,走出狼道大门卸去束缚,不禁深吸一口气。这里气味难闻,可少有血气,蚊蝇无数,但不沾血腥。

这么一想,十七房出再大问题好像都不算事,只要不涉及生死,怎么都好解决。

本以为会是一段安静的回房路,没想到院中谱图人一见着他就扯嗓大喊:

“十七房裂鬼回来了!”

“真是他!”

“过夜二十四天直升一星,这是个狠人呐!”

……

午时的谱图院在杨灵回归后,一改往日午睡沉寂,喧闹不已!

一二楼无数人出房围观,甚至三十二房明耀、七十房鱼长生、四十四房阿宋等诸多受过他恩惠或手下留情保住性命的人,一一前来感谢祝贺,偏偏不见十七房一人相迎,杨灵愈觉困惑,抱拳匆匆还礼,加快脚步回房。

“鬼伽罗,慢点,听我说。”明耀、鱼长生左右相随,明耀疾道:

“谱图院新来几批人,有个叫‘血轮’的囚犯霸占了十七房,任疯子与他交手不过一合躺倒,妥妥二星实力!二楼黑豹命其为十七房老大,他尚不服,上楼厮杀不知结果……”

“反正下来毫发无伤,还领了足足两袋火珠!”

鱼长生接口。这种事时有发生,不过是换个老大,但杨灵情况明显不同,十七房明里是任疯子当大哥,实则杨灵更为服众。此番与血轮碰面,两强相争必有一伤,需得提前警示。

“谢两位兄弟告知。”

“不止呢!”明耀接着道,“血轮在牢里曾拜大哥,据说那位大哥是五星斗士,着人送钱给血轮,血轮再买通寥管理,救治了野狗、猪尾巴,宽限上场之期。其他人更不必说,得到好处无数……”

“那他还是办了一件好事的。”

杨灵说话间已近十七房,拦住明耀二人,跨步进门。房内盘膝之人赫然睁眼,一对暗色血瞳紧盯杨灵,张口冷笑。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鬼伽罗么,我可等你太久了。”

杨灵抱拳:“先谢过血轮兄弟救我狗伽罗之命……”

“谁是你兄弟?以后十七房没你事,有多远滚多远!”

长毛跳脚叫嚣,相比之下,杨灵觉得佟小兰简直不要太淑女。对于这类人,他从不屑于理会,房内却有人替他说话,是角落里蹲着的红肠。

“长毛,他毕竟还住在十七房,你这样未免太过火……”

“过火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长毛三两步走到墙角,骂一句甩一巴掌,红肠一个七尺大汉,后脖颈被打得一片通红,根本不敢还手,只是默默忍受,看得杨灵莫名心疼,又觉活该!

“长毛两个字也是你叫的?叫毛哥!”

长毛抬手恐吓,红肠偷瞄一眼血轮,乖得像个三岁孩童。

“毛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长毛又突然出手,这一声尤为清脆,一时惹恼杨灵,大声喝止!

“住手!血轮,你就是想让我看这个场面?那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

杨灵于房内扫视一圈,大多是新进院的生面孔,没什么话说,转身出门,问围观者野狗馒头何在。小书生手指医室病房,杨灵头也不回离去。

十七房内,血轮脸色极其难看,长毛走近前小声讨好,被一巴掌抽晕过去。

“睡觉!”

一声令下,房门重重摔上,围观者纷纷散去。换了大哥的十七房人员也多有更替,唯有衣服编成的窗帘还在随风鼓荡。

杨灵能留给十七房的,似乎仅剩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