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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傻,也对,也不对。因为吃饭是他们的一种……本能,为了吃饭他们可以……怎么讲,可以扔掉一切……”

“明白,诱惑很大嘛,不吃就得死,所以为了吃,死了也在所不惜……”

馒头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有点话多,好像原谅了裂鬼,这让他有些懊恼,冷哼一声不再接话。

“是这样的。他们听大虫子的话,开始打架,分出胜负后,大虫子真的把他救出去,但没有给饭吃。”

“为什么?”

这是猪尾巴问的。馒头咂了咂嘴,悄悄闭上。

“因为大虫子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更大一点的坑,坑外边有一只比大虫子更大的大大虫子。大虫子与小虫子讲,不是不给你饭吃,饭还在上边,你只有打赢我,才会被救上去吃那一口饭。”

“啊哈,我猜他们打赢的人上去后,还是一个坑,上边还有大大大虫子等着他们吧!”馒头嗤笑,“什么故事嘛,我都猜到后续了,没意思。”

“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馒头学杨灵说话,神情不无鄙夷,“你除了会说这句还会说什么?就像你讲的故事,啰嗦又没有营养。”

“那你认为这个故事的……‘最后’是什么?”杨灵讲不出“结局”,但想着两人应该能听懂,果然猪尾巴发话了。

“没有结局吧,这是个死循环。就像小时候妈妈讲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猪尾巴越说越喘,躺倒不停咳嗽。馒头露出“就这”的表情,感觉受到了戏耍,一时愤怒,抬脚要踹,杨灵又开口了。

“其实是可以有……结局的。最后站在坑外的不是虫子,而是人。”

“人?他吃饱了撑的去调戏虫子?”

馒头话说出口便觉不对劲,细细思量,不正是谱图之境况?一念及此,后脊发凉,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其实虫子们可以不去想那饭,一起‘叠罗汉’出去,这样就不会死虫子,最后站到坑外的也会是一群,而不是一只。说不定这一群……”

杨灵的故事到此处戛然而止,馒头疾问:“说不定什么,你倒是讲完啊!”

杨灵苦笑摇头,用馒头听不懂的家乡话自言自语:

“二桃杀三士,站在上位者角度,不过是驭下之道,站在三士角度,起码他们还有两个桃子可以争。可虫子没有,所谓的食物或许可以得到兑现,但在不停往上爬的过程中,谁能保证自己就是最强的那一只呢?”

“你又说什么鸟语?”

“没什么。”杨灵兴致索然,起身拿盆要走,馒头忽然叫住他。

“慢着,裂鬼,我虽然听不懂你家乡话,但能明白你的故事。我愿称你一声‘鬼伽罗’,希望你能带我走下去。”

“伽罗。”杨灵尝试着“伽罗”发音,扭身相问:“什么意思?同伴,朋友,大哥,兄弟?”

馒头摇头,皆为否定,认真解释道:“有共同目标,共同志向的人,是为伽罗!”

“原来如此,好一个‘志同道合’!”杨灵大赞,心情豁然开朗,笑问道:“那馒伽罗,还要不要我给你打盆水呢?”

“当然!”

“还有我,我也要……”

猪尾巴颤巍巍举手。杨灵馒头对视一眼,皆笑出声。

……

丑时,杨灵安顿好两位“伽罗”,哼着小曲去了厕所。这会蹲坑正酝酿着呢,旁边坑位突然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唬得杨灵差点原地起跳,疾大声叱问:

“哪个杂碎躲坑里吓人?”

“鬼伽罗,嘿嘿,看来你还是有想法。”

“哪一房的?”

“谁也不是傻子,你‘拉窗帘’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主事?还是小弟?”

“你认为这是件小事吗?香鳄的话你没听进去呀。”

“这声音我记得,虫子房的主事,替他……‘报仇’怎么讲?”

“你要干什么我不管,嘿,但你得乖一点……”

“一房主事,偷听别人讲话!”

“否则我不介意拿着你的头颅去领赏。”

“咱能不能出去说,很臭啊!”

“同意。”

……

除了最后一句,这番对话牛唇不对马嘴。两人先后出了厕所,那人面向杨灵,果然是尖声细嗓的五十九房主事——鬼见愁!

杨灵听其所言,不是为小弟虫子报仇,也就没放心上,边扇着身上臭味,边道:“就像你说的,我干什么你别管。否则我也不介意上场拿你的头颅。”

听着杨灵词不达意的威胁,鬼见愁桀桀怪笑,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确实不值得关注。谱图院从来不缺“刺头”,但能活过十场的寥寥无几,这就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徒添笑料罢了。

“好自为之。”

鬼见愁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杨灵只觉莫名其妙,这世上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当狗呢,实在想不通啊!

回到十七房靠墙睡觉,心情好睡得也香,醒来已是午时。刚从墙角起身,面前递来一碗饭,胖乎乎的石头手形,喜得杨灵叫出声。

“你好啦鲁鲁!”

“嘘,杨灵,你叫太大声啦!”鲁鲁也靠墙站着,目视房内一众吵闹的小弟,小声道,“出事啦,咱们乖乖的,别引起注意。”

“嗯嗯。”杨灵胡乱应承着,踮脚观察鲁鲁头顶的嫩叶,和此前别无二致,已然无碍,“我忘了辰时还得抹,你抹了吗?”

“没有啊……不是杨灵,我说咱们十七房出事啦!”

鲁鲁说话间偷偷扒拉了两口饭,自个也没上心,还怪杨灵不听他讲,两根树枝眉毛气地拧在一起,看得杨灵哭笑不得。

“你说你说,出什么事了?”

“就那个红肠嘛,受伤啦,听说还是重伤……诶杨灵,你去哪?”

鲁鲁见杨灵火急火燎地出门,忙含了一大口饭,放下碗筷跟着跑出去。门口杨灵正遇老钟,询问什么情况。老钟告诉他,早间红肠上场,对手是六十六房的主事“大狼”,不敌落败。幸亏大狼留手,但也重伤昏迷,情况不是很好,现在在医室病房。

“那他们吵什么?”杨灵话问出口就觉自个白痴,还能因为什么,争主事位置呗!

“我去看看。”

杨灵鲁鲁前脚刚走,房内就打将起来,乱做一团。二人自是不知,到了医室门口探头向里瞧,人很多,俱是角斗场下来的伤员,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似到了战地医院。

谱图院医室,分为病房、药店,病房两间,药店一间。除了负责人,其他郎中、伙计、学徒都是有点杏林手段的谱图人,买他们的药得掏钱,看病治伤也得掏钱,而且是“大钱”。

病房不准闲杂人探望,一般也没人探望,毕竟都习以为常,一定要探,得交人头费,两人一火珠,不然免谈。

一粒火珠还是承担得起的,杨灵没有犹豫,交了火珠进入左手病房。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火珠来自红肠,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第一次进病房,杨灵先捂住口鼻,此间血腥味、药材味、脚臭味等等各种味道混杂一处,堪称谱图院第二厕所。径往红肠床去,先看到一颗“猪头”,红肠难得有人探望,竟感动得流出眼泪。

“裂鬼兄弟,鲁鲁兄弟,以后你们就是我红肠的亲兄弟,亲兄弟啊……咳咳咳……”

“肠哥别……”杨灵说不出“激动”二字,拍了拍红肠以示宽慰,又问:“情况如何?”

“死是死不了,不过暂时很难起来,下一场……”

提及伤势,红肠目光尤为怨毒,似乎深恨大狼。杨灵不能理解,明明人家手下留情,这不比被打死强?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谱图院重伤真不如被打死。

这里的郎中不仅水平极差,而且故意拖延伤情,十天能好一定拖一个月,而一旦上了场,无论受伤与否,十天之内必须再次上场。以红肠目前状况,再上场无异于躺着挨打,还不如被大狼打死,免受折磨。

再者,一房主事落败,再难服众,上边的大哥也会重新考虑主事人选。所以伤势是其次,怎样面对小弟们的挑衅,怎么消除大哥的质疑,才是红肠最头疼的。

尤其大哥方面,一旦失宠,火珠全无,到时别说治伤,买药都成问题。再拖时日落下残疾,与小弟争位置必定落败,从此人不人鬼不鬼,混场度日,比懦夫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本房老钟就属此类。看着是个正常人,实则左眼是假眼珠!

而所谓“混场”,就是以火珠买通对手,求其手下留情。红肠自认为堂堂七尺男儿,绝不能变成那样的人,找不到仇恨目标,自然落到伤他之人大狼身上。

……

杨灵有诸多安慰的话,奈何言词受限,只得以眼神表达。近一个时辰,红肠终于骂完大狼,杨灵也有机会开口,询问关键。

“肠哥,除了看你,我还有一事。你暂时难下床,那十七房火珠就成了问题……”

“兄弟,不必讲,今后大哥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和鲁鲁随便用!”

“肠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

“兄弟,哥累了,让哥歇歇吧。谢谢兄弟能来看我,真的……”

红肠真情流露,杨灵不好意思再开口,安抚两句也便离去。

他此来另一个目的是想知道红肠大哥的诨号和房号,一旦红肠卧床不起,也能找着门路,求大哥赏赐火珠,毕竟现在手里只剩一粒,四天后万一寥元狮子大开口,白跑一趟不说,再挨火烤就离死不远了。

当然没问到也没关系,二楼的大哥是红肠身为十七房主事的最后保障,不露口风可以理解。再者,他既然说出那番话,那就只管他要,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食言吧?

回到十七房,小弟们已然停止打斗,墙角几人蜷缩着瑟瑟发抖,床铺上站着两人趾高气昂,余者或有不服,但都不敢吱声,只是咬牙怒目背地里咒骂。

床铺一人见着杨灵,立即跳下床叫嚣:

“正好通知你一件事,从今往后我癞子就是十七房主事,如果你拥护我,就可以继续做你的二哥,听懂了吗?”

“狗杂碎,老子同意你当老大了?”另一人也跳下床,疾声斥骂。

“怎么,不服啊,继续打啊!”

“来啊,怕你?”

……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却谁都没有动手,毕竟一房吃住知根知底,实力相差无几,因此互为“君子”,只动口不动手。杨灵听得不耐烦,穿过两人径往后铺去,鲁鲁正要跟上,癞子抬臂相拦。

“等会!事还没定,谁让你动弹的?”

“红肠还没死呢,你们争什么老大?”鲁鲁小眼睛一眨一眨,表示很不理解。

这句话在鲁鲁看来只是陈述事实,可在癞子二人听来,明显带有质疑和挑衅的意味。另一人也上前,盯着鲁鲁一字一句道:

“小石头仔,你是当狗没当够呢,还是想尝尝我野狗的铁拳?”

“鲁鲁干嘛要尝你的铁拳?”

鲁鲁一言把野狗气笑了,“行,装傻充愣是吧?那就拿你开刀,看看红肠能不能救你!”

野狗拳随话至,众小弟幸灾乐祸的目光皆投向鲁鲁,本以为鲁鲁挨拳就倒,没想到大手掌轻轻一握就止住野狗拳势,一时惊掉小弟们下巴。

“杨灵,他要打我。”

鲁鲁像小学生似地向杨灵告状。杨灵的注意力却在后铺馒头身上。

馒头强撑着坐直,喃喃一语,诉出悲哀。

“看到了吧鬼伽罗,这就是虫子们的本质。没用的,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