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知道他这么说会惹到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也知道朔月这么说就是在刺激他。
两人对自己的判断都抱有绝对的自信,并毫不怀疑彼此会照着剧本发展。
要是因为置气而刻意对着干的话,可是会显得很没气度的。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play的一环?
咳咳,总而言之,面对朔月挑衅,贤王报以不屑的冷哼。
“放肆,你是在小瞧本王吗?坐拥无尽财宝,将人类的睿智尽皆收入库中的本王,怎么可能会有极限!”
王似乎,生气了?感受着突然险恶起来的气氛,天草眨了眨眼,看向巴御前与弁庆,而他们以相同的表情回望。
当然会生气了,毕竟朔月踩中的雷区,可是王最骄傲的地方啊。
作为收尽世间一切财宝,就连智慧与原典都一并纳入库中的英雄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挑衅他的财富。
怎么会有人,敢在王的面前口出狂言,说他付不起雇佣自己的价格?
王的隐怒如乌云蔽日,迅速地将宫殿填满,可在这份无言的压力之下,青年嘴角挑起的笑容,如同破开云翳的一缕阳光。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王?”他笑着反问,“现在的你,不是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极限所在吗?”
“或者说,正因为明白自己就算踮起脚也有无法触及的地方,你才能真正的坐在这里,成为伟大之王。”
从连接神明的天之楔,到守望人类的君主。
从过去的暴君,变为现在的贤王。
这似乎是喜闻乐见的救赎之路,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一条光芒万丈的道路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的血泪与诀别。
“年轻时不知天高,敢与神明相对,敢与灾厄竞逐……就连毁灭世界的神兽迎面,也如沐春风般,大笑而过。”
“而今纵使坐拥无数财宝,领受万民的敬仰膜拜,在迈步前行时回望,却也免不了孤身一人。”
灿金色的眼瞳里流转着洞彻人心的光芒,朔月看向默然不语的王,轻声道:
“所谓的财宝,永远只能换来愿意交易的东西,却永远也无法挽回注定要走的什么。”
譬如时光,譬如生命,譬如……人。
“已经理解了这一切的你,怎么能吹嘘自己能用财富换到一切呢?”
迎接朔月的,是漫长到宛如永恒的沉默,王维持着沉睡时的姿势,好似发了很久的呆,再开口时,语气就变得平淡下来。
“在最后一切结束之时,自己的手中不会有任何东西残留——这一点,本王早就知道了,不需要你这个蠢货来教我,人类最古老的故事,只要还是被后世传颂的英雄就已尽责。”
在剥开贤王虚荣和欲望的表象后,展露在后世英灵们面前的,便是他之所以为‘统领所有英雄的王’的理由,以及那份无需再掩饰的责任心。
“所以说,你还站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说什么呢,蠢货!”
那份英雄的气度只是出现了一瞬,当众人回过神时,王已经拍着王座的扶手,不耐烦的叫了起来:“本王把你从冥府女神手里挖过来,难道只是让你动动嘴皮子的吗!”
“赶紧去给我干活啊,蠢货!”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跟催命一样,真是的……”朔月权当没有看出吉尔伽美什的傲娇,翻了个白眼后,也不告退,就这样不恭不敬地朝门外走去,“我这就去实地考察一下……”
朔月走后,贤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叹气,转过头时,女神官那弯起的眉眼就映入眼帘。
“西杜丽,你在笑些什么?”
“没什么,王啊……”温柔的淑女捂住嘴角,也掩盖住了自己欣慰的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曾经,有一位披着白袍,翠绿长发如林海松涛的少年,也曾站在相同的位置上,与孤高的王者相望。
哪怕是无数个日月前的过去,这座王宫,也仿佛依然能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以及他所带来的点点滴滴。
“完全不同,本王的挚友此生此世都只有他一个。”吉尔伽美什同样想到了过去,没好气道,“这蠢货和他可不一样,恩奇都那家伙虽然偶尔会干出让人头疼的事情,可从来不会专门忤逆本王的意思……”
没错,就譬如现在。
“什么?你说要让从者们协助你进行建设?”吉尔伽美什看着逛了一圈回来,嘴里还嚼着麦糖的青年,眼角抽动,然后断然拒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啥啊?”朔月很乖巧,他不懂就问,“就算我全力以赴,要重建如此庞大的都市,也至少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可如果有从者来帮忙的话,时间可以缩短到二十四小时哦?”
“即使是这样的好处,也无法说服你帮助吗?”
“你是想要让本王左手拿着公文,右手握着武器,在战场上处理政务吗?”吉尔伽美什恨不得把一沓泥板摔在朔月脸上,让他把积压了两天的文件全吃下去,“从者们是镇守战线的核心,不是拿给你当运输东西的苦力的!”
“唉,所以金闪闪你是真不知道啊。”朔月向吉尔伽美什弹了一块糖,被他一脸不耐烦的接住,丢进嘴里,“魔兽们现在已经全面收缩战线了,等他们卷土重来,恐怕要等到数日之后吧。”
“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一边补充着糖分,吉尔伽美什一边扭头看向西杜丽,而女神官想了想,低声解释:
“王啊,将军们确实提到过,藏在杉木林的魔兽们正在后撤,不然他们也不会放下职责,前往王宫……”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和本王说?”
“应该,是没找到机会的缘故。”西杜丽若有深意地看向吉尔伽美什身后的泥板。
毕竟才苏醒,劝诫了从者们几句,又和朔月斗嘴后,这位贤王又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工作中去,从者们又怎么找得到插言的机会呢?
“诶,愚蠢!害得本王也出了大丑!”贤王不满,“在他们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脑子里,难道只有魔兽大举进攻才是值得报告的情况吗?如今的乌鲁克需要满功率的运转,决不允许任何过剩的劳动力出现!”
“卷王老板拒绝任何划水摸鱼的行为……”朔月虚着眼吐槽,而吉尔伽美什也并没有固执己见,而是当机立断的拍板:
“既然这样的话,西杜丽,你陪朔月走一趟,传本王的御令,让牛若丸、弁庆、巴御前协助朔月建设战斗都市,天草和小太郎来我这里,列奥尼达继续镇守战线!”
“收到。”西杜丽领命,而朔月得到了想要的,转身要走,忽然要身形一顿,若有深意地向吉尔伽美什看去。
“不过,王啊,你什么时候召唤caster?”
“魔术师(caster)?那种存在,有本王一个人就够了!”吉尔伽美什不耐烦的回应道,“抛去胡闹的狂战士(berserker),六名从者和你足够支撑起乌鲁克的基石,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添乱!”
“这样啊……”朔月看着吉尔伽美什罕见露出的不屑表情,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既然得到了你的认可,那我也该加把劲了呢。”
“不要说这种废话,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