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听见了刀光剑影的碰撞,少年自信的声音与武人激昂的咆哮声糅杂在一起,又结伴离去,消失在白野的脑海。
当少女睁开眼睛,从混沌中苏醒,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保健室的熟悉景象,而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庄严空间,宛如已经失落,却仍寄宿着圣灵的场所。
这里就是终点。
情不自禁的,岸波白野这样想到。
宛如由宝石堆砌而成的,月色流动的大堂;折射着清浅虹光的,三座教堂般神圣的彩绘橱窗——
这里是觉醒后的候选者最终抵达的彼岸,是他们以意志与mooncell共鸣,召唤出名为‘从者’这一绝对武器的觉醒之地。
“这里是……明明刚才还在学校?”
白野触碰额头,伤口还在,只是不再流血。
也就是说,这里并非梦境,而是某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在意识到这点时,有陌生的人影晃动着朝她走来,暗色翻领大衣厚重,沉淀的深色调勾勒出了男子高大的身影,光是站在那里,他就遮挡住了殿堂的光芒,自顾自投下深沉的阴影。
“呵,来的是名单上没见过的面孔啊,居然还有幸存者存在吗。”
在这个暗色男人的身边,矗立着一位披着大红古褂装,绣着金色游龙的红发拳师,他背负着双手,墨色的瞳孔里和他的御主一样看不出喜怒。
可是他们身后满地溅射的鲜血,却在无声说明着他们和闯入学园的白发武人是同类——也就是以杀戮候选者为目的,闯入预选赛的决赛选手!
逃!
杀气冲撞着白野的理智,她此刻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转身,奋力朝着反方向迈出脚步——
刷。
耳畔传来风声,从胸口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岸波白野的视线,她不甘的瞪大眼瞳,像是力量被抽空了似的颓然倒地,看着那对杀气冲天的主从背对着她,迈开脚步。
“走了,Assassin,还有几个家伙没有杀干净。”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在他看来,杀死岸波白野的行为,不过是顺手踢开路边的石子一样简单。
胸前的衣装被撕开,在少女的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象征生命的血液从体内抽离,慷慨浇灌着无意义的大地。
在走廊被远坂凛拯救,在保健室被朔月守护,却终究还是倒在了这最后一步……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朔月那样不讲道理的,形单影只的魔术师,根本不可能逃脱御主和从者的追杀。
刚才的两人,究竟做了什么?
岸波白野什么都没看见,她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突然间,模糊的视野中浮现出一片褐色,看不清有多少。
【啊……不会吧……】
少女后知后觉的发出叹息,与她倒地方向针对着的,是同样睁大眼睛,眼神却已经失去光泽的人们。
不,也许原本就在那里,只是现在才察觉到。
【那一堆是叠在一起,已经死去的月海原学生(候选者)。】
都已经来到这里,可是却无能为力死去的人们并不仅仅是自己。
那个穿着暗色大衣的男人,抢在候选者们召唤从者之前,就将他们杀戮殆尽。
——然后要不了多久,自己也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吧。
……
……
……
【不可以,就这样迎来终结。】
恐惧,对疼痛感到恐惧,对失去知觉感到恐惧,对将要成为那些尸体的现实感到恐惧。
……然后,对毫无意义的消失这件事,比什么都要更感到恐惧。
——不站起来的话。
恐惧也好,疼痛也罢,不再尝试一次的话……
【为什么?】
因为,这双手还一次都未……
以自己的意志去战斗不是吗!!!
在少女发出无声呐喊的同时,玻璃清脆的破碎声也随之响起,房间被通天彻地的光芒所点亮。
“什么?竟然……?!”
暗色男人的脚步顿住了,他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澜,猛地转身,望向勉强站起身来的少女。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在最后一刻完成了与从者的契约?”
看着在觉醒之地正中央逐渐汇聚出的形体,暗色男人毫不犹豫的发出了指令:
“灭了她,Assassin!”
见状,男人口中的‘Assassin’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游龙般的红色大褂翻飞,他化作炮弹般朝白野冲去。
“呵呵,那么,从哪里开始拆好呢!”
来自敌对御主的赶尽杀绝——这便是降临在多灾多难的少女白野身上的,又一次危机。
可是这一次,她却并非孤单一人,因为在召唤的光芒降临后,象征着英雄的身影也显现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手持双刀,以黑与红为主色调的挺拔男人,圣骸布编织成的外套猎猎,光是看着,就能体会到他千锤百炼的强大。
然而,明明有气势凶悍的中华拳师飞奔而来,毫不掩饰杀气,可他却看也不看那里一眼,而是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什?!”披着暗色大衣的男人张口结舌。
“吼?”飞奔的红袍拳师止住步伐,嘴角一抽。
“唔,唔唔唔!”岸波白野瞪大眼睛,面红耳赤,她小幅度拍打着男人的肩膀,双手却被他禁锢,过量的失血让她失去了气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以粗暴的方式俯下身来,夺走了她的……
嘴唇。
“呜呜呜呜唔!”(所以说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啦!)
————
稍早之前,保健室。
“到此为止了,穿刺公,守卫瓦拉几亚的领王啊,要知道现在正在侵犯他人国土的,正是你自己!”
黑白双刀联袂飞出,在势如破竹的声势中,将摇摇欲坠的铁桩割开,还去势不减的击中了白发武人的盔甲,割下了酷似龙鳞的尖刺。
“你难道还要让你所骄傲的守护者之名蒙羞吗!”
“唔咕!”
从未见过白发武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围绕在他身边的铁桩破碎殆尽,地上零落着数不尽的钢铁残骸,不只是那些骇人的铁桩,还有黑色的刀,赤色的枪,不同样式的剑……如果将它们比作士兵的话,那么在白野沉睡的时候,这处战场就已经经历了绞肉机般的惨烈厮杀。
而胜利的最终归属,相较于铠甲破碎、半侧手臂被剑刃贯穿的武人,果然还是毫发无伤的少年更胜一筹。
不,这结果足以称得上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像是尊严受到了践踏,白发男人瞪大双眼,失态的大声吼叫,“你不过是一介御主……区区魔术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于身为从者,而且是三骑阶中Lancer的他来说,被参加预选赛的魔术师打败一定是个无法原谅的事情吧,如果说连御主(master)都有着超越从者的战力,那么他们这些使魔被召唤出来又有何意义?
但如果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另一个侧面——曾在圣杯大战中担任一方首领的黑之Lancer,正是被这个少年屡次重伤并最后处决的话,或许还会稍微释然,然而那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在激愤的情绪冲击下,白发男人身上萦绕着的信仰气息越发淡泊,理性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眼中超乎人类的诡异红芒。
在这种状态下的男人不再坚守那可笑的立场,他的视线终于越过挡在他面前的少年,锁定了昏迷着的岸波白野,以及眼神担忧的间桐樱身上。
“应将供品高高揭起——那就全部杀光吧!”
魔力奔涌如潮,发丝斑驳的男人再度张开双臂,释放出根植敌人内心的恐惧梦魇:“地狱的显现才配当不道德的回报!串刺城塞(Kazikli bey)!”
与上一次的直线型释放不同,修长而坚硬的狰狞铁桩破土而出,宛如浩浩荡荡的军队,从保健室的四面八方蔓延而起,犹如扣下机枪板机出膛的弹雨一样,在凄厉的尖啸声中,毫无怜悯地朝着两人刺去!
保健室的光芒染上了血色,面对如此声势的一击,少年却只是面不改色的抬手,铁光疯狂的蔓延,化作坚城壁垒,作势要将白发男人的宝具挡在门外,可就在这时,朔月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了异样的光芒。
走了吗,那么……
在这宝具对轰的节骨眼上,朔月却忽然缩减了出力,然后转身,在攻击突破防壁之前,毫不犹豫的朝紫发少女扑去。
“危险,樱!”
“诶?学长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