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启明星升起之前,黑方的从者们终于回到了冰冷的米雷尼亚城塞,在王之间觐见他们的首领。
达尼克不知为何不在,等候许久的众人在看到齐格飞等人回归后,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但弗拉德三世没有笑,他用一种锋利到近乎冷酷的表情,注视着队伍中的Rider,片刻后挥手。
“将Rider捆起来,等候发落。”
与原剧情不同,因为人造人的脱逃和Saber的牺牲,阿斯托尔福承担的责任要多得多,所以回到城塞就被抓了起来,还被盛怒的大公用椽桩穿透,囚禁于地牢之中。
但这一次,只是‘疑似’能成为魔力炉心的人造人被朔月带走,更何况阿斯托尔福守护戈尔德有功,某种意义上也随时能够脱离黑方,因此弗拉德三世对他的态度也必须放缓。
不然,阿福要是冲动起来,彻底脱离黑方怎么办?塞蕾尼凯死后,黑方可没有令咒来约束他了。
“等等,领主(Lord)……”
身为潜藏人造人的共犯,喀戎上前,想要为阿斯托尔福说情,然而圣骑士用眼神制止了他。
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让阵营一分为二也没有意义啦,这件事就由我来接受斥责和惩罚,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阿斯托尔福的眼神里,分明透露出这样的牺牲意志。
Rider对自己受到惩罚的因果关系很理解,他带着人造人逃跑的行为显然对黑方不利。既然如此,身为王的Lancer当然需要一个接受惩罚的对象。然后,作为受处罚的对象,除了自己之外不应该有别的人。
尽管这是毫无道理之事,尽管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Rider也没有拒绝接受惩罚。在回来这里的路上,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阿斯托尔福所担心的只有一点,如果Archer把自己也参与了放走了人造人这件事吐露出来的话,弗拉德三世说不定就会疏远喀戎。
明明接下来战争就要展开,若是王和军师之间发生争执就麻烦了。如果光是一名鲁莽的骑士受罚的话,那还不至于令战线完全崩毁。
于是被魔力束捆缚的阿斯托尔福被人造人侍从们带离了王之间,而不等弗拉德三世多说些什么,王之间的大门再度打开,身披白金色衣袍,手持权杖的达尼克,领着一位少女走入了王之间。
“请吧,裁定者大人,吾等黑方恭迎你的到访。”
闻言,阿尔托莉雅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抬眸向门口的少女看去。
身披轻甲,手握圣旗,美丽而年轻的脸上带着裁定者特有的严肃,如若摘下银色的护额,披散头发的话,很难不让阿尔托莉雅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代。
但随着视线下移,阿尔托莉雅很快发现了贞德与她的区别,表情顿时垮了下去。
圣女胸前的规模,是她这位骑士王拍马也不能及的……拎着枪还勉强有的一拼,可是成年形态怎么能和少女比?
“赘肉,都是赘肉……”阿尔托莉雅嘀嘀咕咕的,身上散发出的怨气让齐格飞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而贞德,面对黑方成员们审视的目光,也面不改色地走到了王的面前。因为自己不是臣下,所以她并没有低头行礼,而王也没有因此而有所动容。
“我名叫贞德,是这场圣杯大战中被作为Ruler召唤而来的。”
“唔,由信奉同一个神的人担当裁定者,的确值得信任。”
“……正因为是相信同一个神,希望你明白我是以维持公正为宗旨这一点。”
面对Ruler的坚定眼神,“黑”Lancer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难道是把这当成了乡下小姑娘说的一句戏言吗。
“现在时间已经将近黎明,首先就请你说明来意吧,裁定者。”
面对弗拉德三世的质询,奔跑了一整个晚上,却每次都慢了一步的贞德没有委婉,直白道:
“在深夜时分,你们曾经和红方的从者们发生战斗吧?对方是Rider(阿喀琉斯)、Archer(阿塔兰忒)、Assassin(朔月)还有berserker(斯巴达克斯)。”
“诚然,那又怎么样了?”
“结果,Rider、Archer和Assassin撤退,berserker则以捕获的形式落入你们的手中——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在场的喀戎,齐格飞和阿尔托莉雅对贞德的这个提问做出了细微的反应。不,不仅仅是他一个,手握战斧的人造人们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然而,比任何人的反应都更强烈的却是黑Lancer,弗拉德三世。
“真让人不愉快。”
光是说出这样一句话,王之间就顿时充满了杀气。尽管像是小孩子发脾气般的毫无道理的行为,但是其力量却足以匹敌一个广范围区域的压制兵器。面对这种山呼海啸般的杀气,Ruler却一脸平静地承受住了。
跟以村女身份在希农城求见查理王太子的时候还有以阶下囚的身份接受异端审问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恶意相比,这次还算不了什么。毕竟在那个时候,只要自己的举手投足之间稍有可疑之处,就要马上遭到诛杀了。
“如果你不愿回答的话就没有办法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由我自己进行调查吧。”
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的瞬间,Lancer的杀气却突然放缓了。
“抱歉,看来我开玩笑稍微过头了。”结束了最初的试探,弗拉德三世敲打着王座,说出了他的目的:
“那么,Ruler,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们要面对的是魔术协会与教会联合的敌人,也是对你抱有杀意的存在,因此,希望你能成为我方的战力,这样想应该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话题似乎变得充满了火药味,贞德皱眉。
“先前我也说过了,我是Ruler。是被圣杯召唤而来的这场战争的绝对裁定者……我有我自己的目的,而那并不是要跟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难道你没有愿望吗?既然是被圣杯召唤而来,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愿望吧?”
“并非如此,作为裁定者接受召唤的资格之一,就是对现世没有任何愿望。”
听了这句话,Servant们都有所动摇了,尤其是在明白眼前这位圣少女的故事后,很难有人会相信她毫无愿望。
Lancer似乎觉得很焦躁似地在椅子的扶把上捶了一拳。他站起身来,仿佛要展现出过去的狂气似地大声喊道:
“贞德·达尔克,我可是很清楚你的结局!被所有人背叛,被夺走了一切,最终死于非命的你不可能是没有愿望的!快回答我,不允许有半点的虚假!”
如果说刚才的杀气是广范围制压兵器的话,那么现在哪句话就有着铁桩般的锐利。一旦说出半句虚言、或者是无法取得大公认同的话,身体恐怕就会马上被刺穿。
哪怕在这样险恶的气氛下,法兰西的圣女依旧不为所动,以足以压住他气势的沉静声音说道:
“我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含恨而死,觉得我一定很渴望报仇,或者是渴望得到救赎。但是——我所闯过的生涯,却有着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充实感。虽然并不是能得到所有人认同的事情,但是至少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半点的后悔,也没有任何寄托于圣杯的愿望。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是希望这场圣杯战争能够在正常的轨道上进行下去而已。”
“被神舍弃的你还说这样的话?”
“那才是愚蠢的想法。主是不会舍弃我们的。不,主本来就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我们之所以祈祷,也就是为了治愈主的悲伤。没错,我确实是——”
听到了主的叹息——
悲鸣,叹息,呜咽,悲哀。
世界径直朝着地狱的方向滚落,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不,还是说……那本来就是地狱呢?
真可悲——主发出了哀叹。人们甚至不被允许单纯地生活,要么成为野兽,要么成为食饵,只能择其一。
纷争永无停息,鲜血不断浸染大地。
所以主才会发出悲叹,而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那个所有人都难以察觉到的,极其微弱的声音。
这是非常明确的事情,倾听那个声音,做出与之相呼应的事情,就意味着必须舍弃自己至今为止的一切。
必须舍弃作为朴素村民的生活方式,也必须舍弃被他人所爱的喜悦。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的回报。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我必定会被多数人所嘲笑吧。
那是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一个乡下姑娘单枪匹马地闯进充满人类劣根性的战场,那简直不是正常人的所为。
但是,主正在哭泣。
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也无法对此视若无睹吧。
为了让主不再流泪,为了给他最大的抚慰,我就向这个世界的地狱发起挑战吧。
穿上铠甲,挂上佩剑,举起旗帜——奉上我的性命吧。
没错,我从主那里得到的启示并不是荣耀和胜利,也不是义务和使命感。主仅仅是在发出悲伤的叹息而已。
所以,至少也应该由接到这个启示的自己来为主消除叹息的根源。
弗兰德三世默默注视着贞德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坐了下来。
“尽管信奉着同一个神,看来还是无法相容啊。”
“尽管信奉着同一个神,却存在着把我处以火刑的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Ruler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对于她这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黑Lancer愉快地笑了起来。
“……那就没办法了。但是,红方的从者把矛头指向你的性命也是事实。我们这方只是希望把你拉拢过来,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是这么考虑啊。”
“的确没错。我也必须对红方究竟在盘算着什么进行一番调查,虽然我并不打算与他们为敌……”
“要是被袭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的确如此。”
“那么我就祈祷红方是一群想要拿你性命的愚蠢家伙吧。”黑Lancer这么说完,又一次笑了起来。
在短暂的狂气过后,王者的雍容又一次回到了弗拉德三世身上,贞德默默注视着他好一会,确认无法得知更多信息后,告辞离去。
“等等。”在贞德出门之前,达尼克叫住了她。
“大公和Saber有事在身,不便相谈,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让Assassin在路上和你解释吧。”
Assassin……
贞德撇过头去,看着在王之间静静摇曳的一袭黑袍,缓缓颔首。
“那么,多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