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有过抗争。
潘多拉魔盒里蕴养着足以破灭全世界的黑暗,那是绝对不逊色于‘此世全部之恶’的沉淀物,甚至犹有过之。
涡卷狂流,罪孽与这世间的恶性不断流转,增幅,连锁,变换,形成无数的暗礁和风暴。
诅咒之音的旋涡翻滚,若是发现当中有异物存在,在毁灭一切的否定当中有着不和谐的声音,就会调动所有的力量将他消灭。
用绝望取代他的心灵吧,用杀意填充他的意志吧,用贪婪贯穿他的肉体吧。
神代众神们的恶意与诱惑汇集于此,那是任何一个大英雄都难以拒绝的堕落,正因为他们光辉万丈,他们昂然伫立,身后所留下的阴影才会如此深刻而难以摆脱。
然而,无论遭遇何等的消磨和璀璨,有一道声音仍然高唱着‘肯定’。
!?
森罗万象,大千世界,邪恶丑物比比皆是,无法保持正常才对,无法接纳无法忍受它的沉重才对——
正是,此世就是如此,面对如斯常事何须悲叹?何须惊讶?
!!!
有绝美到不似人形的泥人偶浮现,在剥夺五感的漆黑中,发出质问。
“何以为是?”
“何人认同?何人允许?何人背负此恶?”
那并非是潘多拉魔盒的自律式拷问,而是每个扭曲,堕落的灵魂,在沉溺于生死夹缝间发出的呼喊。
面对这有着沉重质量的疑问,一抹清亮的哄笑声回答:
这是什么蠢话?
与我无关之事,无需多管,与我有关之事,自当一刀两断!
青年从不认为自己要背负起天下人与世界,可一旦触及,他也不吝以铁血手段肃清阻碍。
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恶魔,明明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却能够在这个绝对不容许“个体”存在的地方,让潘多拉魔盒认同自身当中存有他者。
于是阅尽千帆,万千劫火高扬又落下,露出了唯一而璀璨的事物来。
一枚精巧的核心跃起,赤红的神纹宛如外衣,而内部有无尽的神光暗藏。
这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当潘多拉魔盒里的所有苦难都被解放后,智慧女神藏于其中的希望,就会迸发出超越灾难的微光。
黑暗破碎,洒出黑色飞沫。就算以自身所有恶意还是无法完全消化这异物,只好将最珍贵的宝物献给这绝对的自我。
机神核心·潘多拉。
延续了千年的白色辉光融入青年的胸口,在接触的刹那,却被青年一把抓住,生生抽离出来。
“……哼。”某处传来了低声冷笑,手掌发力间,集众神合力制作的核心便如泡影般破碎,七色光华绽放又零落,化作令人哀恸的凋零之雨,漫天的光屑燃烧起来,在黑暗中腾起了血色的火。
聚拢,聚拢,聚拢——
这一次,青年以自己的意志,全盘将其接纳。
以兽之契约者的身份,接纳潘多拉魔盒的灾厄之力,而拒绝了救赎。
仰起头,化身为灾厄之红龙的青年展翼腾飞,锐利的恶魔之翼划破了黑色的天幕,在地上投射出七头十角的影。
轰隆!
恩兹华斯的腹地,家主大流士犹在发出阴谋得逞的狂笑,却见得潘多拉魔盒陡然打开,灾厄如潮水般涌现,而真正的恶魔渡海而来,修长的龙尾摇晃,骨翅张开,遮住了天际的大日。
“你好,再次见面,大流士先生。”
金色的瞳孔染上鲜血的色彩,脸上有着和德拉科如出一辙的纹路,俊朗而邪异的青年俯身鞠躬,看似彬彬有礼,实则下一瞬便出现在大流士身后,尖利的兽爪猛地洞穿了他的胸口!
“噗哈!”
躬身行礼的残影破碎,大流士双眼暴突,呕出鲜血,周遭有菱形的置换空间浮现,却被朔月身上燃烧的血焰烧灼,封禁。
“你,你怎么可能从那种地方……”
“潘多拉魔盒内部?众神遗留的灾祸之海?”哪怕有着野兽咆哮般的二重声,朔月的语气依旧充满了不屑和笑意。
“这种东西,我早就经历过了啊。”
相比起潘多拉魔盒,被此世之恶污染的大圣杯又差到哪里去?
第三法连此世之恶都能净化,更不用说有着与德拉科的契约护身,寻常的恶念根本不会对朔月造成影响。
【已拒绝‘机神核心·潘多拉’,获得临时技能:‘兽之变生·堕落’】
兽之变生:Ex
变化技能的至高位,诸多机缘巧合下达成的奇迹\/灾厄,以人之身份,短暂掌控原罪的契约之证明。
异常的热量在沸腾,伴随着呼吸,宛如岩浆般流向四肢百骸,借助潘多拉魔盒的特性,短暂获得了德拉科的力量。朔月一面感受着这奇异的形态,一面断绝大流士的逃跑路径,借助置换魔术的知识进行解析,捕捉到藏匿于朱利安身躯中,早已化作精神概念的大流士。
然后,无视他的求饶,将其一把捏碎。
“我知道你的决心,知道你的执念和愿望。”看着跪倒在地,于哀嚎中逐渐变回原本模样的朱利安,朔月平静的收回兽爪,身上的红纹开始如潮水般散去,“但是我不打算帮忙。”
拒绝了潘多拉核心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旦朔月拿走了盒子里的‘希望’,那么潘多拉魔盒就会不受控制的打开,所释放出的灾厄不是这个灵脉枯竭的世界可以抵抗的。
而朔月来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恩兹华斯。
“带我去地牢,也就是我之前逃脱的地方。”拎起昏迷过去的朱利安,朔月扭头看向飞速跑来的安洁莉卡,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哦,还有,替我准备人偶的制作材料。”
“……是。”安洁莉卡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大流士将朔月丢进潘多拉魔盒的行为,本就是恩兹华斯的最后一搏,一旦失败,恩兹华斯就再也没有反抗他的可能。
臣服,保证恩兹华斯的延续,这便是安洁莉卡做出的结论。
“对了,将你,还有碧儿翠丝的职阶卡给我,方法不需要我多说吧?”
“知道了。”
在娘闪闪的协助下,朔月的收编过程异常顺利,碧儿翠丝一心守着朱利安,没做太多抵抗就交出了职阶卡,而安洁莉卡将恩兹华斯城的主导权移交给朔月后,带着逐渐恢复记忆的潘多拉,或是说艾利嘉待在房间里,十分老实。
而朔月,在接收了恩兹华斯的一切后,便躲到了地牢里,完成他背着美游、伊莉雅,甚至德拉科的作品。
魔术光辉照耀,已经结束了兽之变生的青年起身,看着他制作出来的人偶,眼里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闭上眼睛。
“傀儡总比没有的好……”
这般低语着,朔月的额头中心飞出一缕光团,汇入人偶的体内。
那是朔月自第二特异点的圣杯许愿后,通过与熟悉的人们接触,采集数据,并结合他原本就留存的记忆,最终形成的拟似人格。
下一刻,人偶睁开了他琥珀色的瞳眸,一头红发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脸上很自然的出现了燃烧生命力后才有的疤痕。
朔月与人偶对视,不约而同的颔首,随后共同走出牢房,一者向左,一者向右。
迈向了各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