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姐姐能不能再抱床被子来,真的太冷了”
孔十安坐在火盆前,尽管身上已经披上了大氅,可天生怕冷的他还是冻的瑟瑟发抖,加上手臂的伤还隐隐作痛,一时倒没了所谓的公子风度,看起来可怜的很
秋霜性子不似夏风活络,对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反而有几分嫌弃,一个习武的大男人,抖成这样?可面上没见异样,带着恭敬回道“孔公子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取”
“好,那麻烦了”
孔十安没心思理她虚假的恭敬,只知道自己快要被冷死了
“孔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还怕冷呀!”
没一会儿,冬雪就抱着棉被过来,贴心的替他罩在身上,当然还是没忘记戏笑了一声
“阿……嚏”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总算将那个困扰已久的喷嚏打了出来,身体身体瞬间舒服了不少。见来人一脸天真的笑意,孔十安也回了一个浅笑
“冬雪姑娘就别笑话我了,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这么怕冷”
“呵呵……”
“冬雪,你不是在公主那边吗?怎么过来了”
见来的是冬雪,秋霜有些不解。公主出去也穿的单薄,回来就去后院换衣裳了。但碍于孔十安在这儿,夏风守着不合适,所以她便过来让冬雪去伺候公主,这才没一会儿,她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不是有大、唔”
冬雪的话一到嘴边,秋霜便眼疾手快的捂着嘴将人拖了出去
“我让人熬了姜茶,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孔十安才放松下来享受棉被带来的温暖,却见冬雪被秋霜捂嘴拖走,还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什么;正疑惑之际又见秋霜一脸尴尬笑意的走了回来,还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句
本还没觉得没什么的孔十安心里顿时生了几分疑虑。翊阳贴身的宫女他都接触过,怎么今日行为都格外怪异;尤其这个秋霜,这府邸他又不是没来过,哪次有人这样寸步不离的看着了
“又嘴瓢了?”
见冬雪被赶出来,双喜了然的笑了笑;自大师来后,公主就不让冬雪出去了,就是怕她嘴快走露了消息;因为现在除了大悲寺的住持和公主身边的几人,还没人知道了无回了京城
冬雪丧气的垂着头,叹自己没用,刚刚在后院,见大师和公主和好,她就一时高兴,没管住嘴。不过好在秋霜反应快拦住了,不然就闯大祸了
“去叫公主,就说我回来了”
从她眼里掩饰不住的开心,双喜猜那两人应该是和好了,此刻只怕还浓情蜜意,他才不想去打扰,只能指使冬雪去干这不太讨喜的事
冬雪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想着孔十安也在等,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当即就撒丫子往后院去,完全忘了她之前为什么离开后院
积雪未化,厚厚的积了一地,一身劲装的翊阳带着一身冷气往这里回,还在回廊转角就见了无站在屋檐下;一身白衣都快和院里雪景融为一体
见状翊阳放慢了脚步,不太确定这人是不是在等自己。毕竟因为她听双喜的话冷了他一晚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和自己说话了,虽然自己最近大部分时间不再府内,但就算在,他也是一张冷脸
“呃,不冷吗?怎么不进去”
深吸口好几口气,翊阳才走了过来,稳着有些慌乱的心神开口问了一声
然而前面的人留给她一张好看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神情还半晌没回应;倒让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翊阳此时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实打从她一进院子,了无就看见她了。也知道她今晚做什么去了,此时见她脚步匆忙却没有半分虚浮,应该是没伤着的,所以悬着的心也总算安定下来
她见自己等在这儿后刻意放慢的脚步自也落在了眼中,心里又没忍住不悦起来
“你就那么忙?”
翊阳垂着头正想自己是要继续找点话说还是直接回房间,还没纠结出结果,头顶就落下了清浅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白色的大氅,带着淡淡的沉香气味
“呃,也不是,很忙”
话到嘴边,看见了无蹙眉的模样翊阳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不是不该这么说,然而覆水难收,已然为时已晚
“躲我?”
翊阳这次没应声,只是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告病在家,本来是闲的,可了无生气后不言不语的样子难以亲近,尤其那日她和孔十安出去办事一夜未归后,更是近身都觉得呼吸凝滞,她实在应付不来,觉得比带兵打仗都难,所以就跑别院去了,白日里偶尔回来看一眼
见她这默认的样子,了无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替她拢了拢大氅“先去换衣服吧,融雪更冷些”
他的声音好似又浅了些,像是很伤心的样子;翊阳本就心虚,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换衣服,抬头望着他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还生气?但那药是辛夷开的方子,他说我体内本就气血凝滞,吐出来会好的快一点”
了无垂眸看着说话的人,她的脸小,便是如今长胖了些也不见多圆润;为了方便行动而高束的马尾显得干练,额前的碎发因染了冷雾凌乱的贴在脸上又显得随意。她说的很认真,微翘的眼睫时不时扇动一下,暴露了她其实很心慌
“先换衣服吧,换好了再说”
便是心里有再多郁结,见她那模样了无也只能生生压下。回想当初这人调戏起他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可被亲后将他直接扔湖里的事也是她做的;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喜欢什么,但她也只会极尽所能去保护,对于其它,好似还不太开窍
“说完再换”
翊阳斩钉截铁的开口,不动分毫;她怕自己换完衣服出来这好不容易积赞起来的劲头就没了。这是自己的公主府,总不见得一直躲着不回来吧
只是她越这样了无越说不出来,看着她冷的发青的嘴唇又皱起了眉头,外面那么冷,她怎么忍得住的
见他又皱起眉头,翊阳心更慌了,难道自己不该追着问原因的?要不就先回去换了衣服再说!
心里这么想着,藏在大氅下的脚也轻微的挪动了一下,只是没等她迈出去,脸颊便覆上一片温热,紧接着瞳孔里了无的脸被放大,大到只能看见某一处
她的身子很冷,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脸,所以了无的手覆上来时她本能的贴了上去,所以唇瓣上落下温热时,她也没躲
“公主,公……”
冬雪小跑着往后院赶,秋霜说公主回来了,让她来伺候公主更衣梳洗;公主和大师闹了矛盾,已经几天没回来住了,她担心得不行,想着一会儿要好好劝劝
然而她才跑到拐角,就急急停了下来,还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双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从指缝中偷看
回廊每隔三尺一盏灯,所以光线很好,尤其公主门口还挂着两盏特别大的灯笼,而在门口拥吻的两人自然无所遁形。确认所见无误后,冬雪立刻了捂嘴奔出了院子
大厅内的炭火加了一茬,孔十安裹着棉被的身子不自觉往旁边倒了下去,然而在快接触到地面时又恍然惊醒
随即将被子往旁边一扔,用力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的衣服是现缝的吗?我明、哦,今日,今日还当值呢!”
对面的双喜闻言轻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很快又将视线转回了门外,隐隐有些担心,这好像太久了点……
“你再不来我就要席地而卧了”
门外的人姗姗来迟,偏还走的不急不缓,眼底发青,生无可恋的孔十安见状就觉一口气堵在心口,这公主有时候真不是人
然而翊阳还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冲对面的双喜问道“他怎么说?”
“你猜对了,是他”
双喜回的很坦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公主在安阳所听的那个故事也提及了安阳宋家,当年的宋家虽是商贾,却出了一门双杰,无论是长子宋子衿还是幼子宋子琛,皆是文韬武略,无所不通
彼时余家靠着自己做皇后的女儿,已经逐步掌控了安阳;为了更好的控制宋家,便将其长子送去京城给沐云朔做了伴读
而对宋家来说沐云朔是嫡子,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若宋子衿能攀上他,那宋家更近一步不是没可能
后来宋子衿有没有攀上沐云朔不知道,只知宋家突遭劫匪,一夜之间满门被屠
虽然杨甫说事后他点过尸体,一百一十四口,无一缺失。可公主却认为宋家当晚还着了大火,偷梁换柱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师傅有可能就是一门双杰里还没来的及涉世的宋子琛
“他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翊阳本以为此事还要耗上一些时候,毕竟双全之前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愿意提,没道理这回认的这么快
闻言双喜本还镇定的神色却变得有些难看,稳了半晌才回道“不重要,总之确定了就是”
翊阳点点头,不在追问;她要抽时间去见见双全,当年的事杨甫只是太后的一把刀,很多事根本不清楚;要弄清余成安的真实身份,还得翻一翻旧事
孔十安皱着眉头在两人之间回来看,很想问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在这儿;但两人没头没尾的话很神秘,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又让他忍不住好奇去打听
“确定了什么?他到底是谁?”
翊阳此时才回过神来他还在这儿,倒是把昨晚的时给忽略了
“余成安应该是被七宗老扣住了,并非想留在哪儿”
“昨晚那帮人是去救他的”
孔十安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正准备回应时才惊觉不对
“你看见他们了?”
翊阳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那么多人,我又没瞎”
“那你不来帮忙,我可是差点死了……”
“我想着你那么聪明,见情况不对应该会暂避锋芒的”
翊阳说的一脸真诚,煞有其事。孔十安当即火气下去一大半,当时确实是自己托大了,那个大汉带余成安出来时没困没绑,当时自己就该想到有问题的
见他深刻反思自己行为的样子,双喜偷偷给自家公主竖了个大拇指,这偷梁换柱用的好
显然孔十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双喜赶紧拉回了话题
“带走他的人会是太后派的吗?”
“不是!”
翊阳回的笃定,没有半分迟疑
“他说来人里有一个身形和他相当的男子,机弩射的十分准,而且身手在他之上”
“是他!”
余成安身边有一个弓箭高手,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对方的身份一直查不出来,如今再出动手,公主应该不会轻易放过
“事情岂不是变得更复杂了,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七宗老的手上,却不派人营救,这好像说不过去”
“看看谁是最后的受益者,就知道这事到底复不复杂”
天色见亮,孔十安顶着一双乌青乌青的眼往城卫军哨所去;在心里埋怨无情又冷血的主子无偿奴役了他一晚后都不愿意帮他告个假
虽说商量了大半夜他好像参与了,又好像没参与,但至少都认认真真的听着,连眼都没合一下,最后却换来一句
“城卫军不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