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大宴前夕，礼部户部忙的不可开交，也吵得十分热闹。
“哼！还真当东洲有金山银山！去年打仗就花去不少银子，战后重建、封赏、安抚哪一个不花钱，这一年还没过去难道就能补上来不成。成天大事没办几件，就知道要钱”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周维；赵尚志忙拍起了桌子，将心里的怨怼都一股脑发泄出来。自他接任户部以来，还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
沐云苍对国库一向看重，但凡有点空缺都会节俭开支来补全。而这次大战损耗极大，他却还要大摆宴席，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上想这么做自有他的安排。如今国库虽不丰，但近几年东洲边境应该起不了大的战事。只要不遇天灾，迟早都能补回来；所以这一场宴席的钱还是动得的”
赵文杰将手里的册子递到他面前，言语平缓随和动作却尽显恭敬。他今日也是来要钱的，只是相比中秋宴没那么着急而已
赵尚志拿过册子看都难得看一眼，想都不用想定然也是要钱来的。青天白日，他这儿子可没那份孝心来看望他
“这我当然知道，可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准。更何况、”
他欲言又止，但他相信自己儿子能看懂他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如今的朝局并不似表面平和，所以选对立场很重要
“既然不确定，那自然要往好的一面去想。但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最佳选择，那就得慎重。好比文廷的亲事。”
“啧，怎么又提到这个了。吴珊珊确实德性不好，可吴承德就这么一个孩子，娇纵也是人之常情。成亲以后你母亲好好教也并非改不过来，人都是会变的嘛”
见他还在狡辩，赵文杰强忍着没有扶额。悄摸着叹了口气后还是开口道“母亲若是注重德性，文廷就不会被教成这样。相反母亲注重的是她的家世。吴大人虽和您有同窗情意，可其夫人却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人。而且吴大人为人为官如何相信父亲心中也有数。”
“我们两家乍一看之下是门当户对，可实际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否则也不可能等到现在才会有结亲的想法。文廷愿不愿意是其次，但若因此害的赵家万劫不复才是追悔莫及”
或许是先前劝了那么久都没效果，所以这次赵文杰说的很直白，赵尚志也因此陷入了沉默
其中厉害他并非没有想过；可他习惯了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在如今的诸多势力中，太后的根基是最牢固的，她有比几位皇子更多的选择。而吴承德一直效忠太后，所以他想压一条生路在太后身上
见他还在犹豫，赵文杰也不再拐弯抹角，再次直接了当的开口道“您觉得为什么皇上一直不肯立太子？”
“当年九子夺嫡，太后的助力起了关键作用。这也导致了本就雄霸一方的安阳更加肆意。太后虽看似不插手朝政，可历经二十余年皇上依旧没有完全清除掉朝中太后的党羽。这足以证明太后的野心从未消散。而几位皇子不论从自身能力还是家族势力都无法跟太后抗衡。如此一来，无论谁做太子，最后都不过是她的傀儡”
“但偏偏出现了一个翊阳，一个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存在。您觉得借着这把刀，皇上会不会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第一次听他如此细致的同自己商讨局势，赵尚志心里是震惊的。他知道这儿子很优秀，自小就优秀。可没想到他回京不过一年多，便能将事情分析到这一深度。其它事情不好说，但若有机会除掉太后，他相信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而长公主……确实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
离开户部的周维一改正经之色，又恢复了往日闲散的模样。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往宫外走，哪想还没出宫门就碰见了老熟人
“长公主这是？”
看着翊阳和陆毅同路，周维着实震惊。再看垂头丧气跟在后面的陆丰泽更是瞪大了双眼。难道陆毅没听他的建议，还是向皇上妥协了？
“父皇让我去大理寺学着处理卷宗，结果张大人今日突然告了病假，所以劳烦陆大人带一段”
听完她的解释，周维心里松了口气。悄摸看了眼一脸平静的陆毅，瞬间明白了些什么。随即故作疑惑道“那丰泽在这儿作甚。莫非皇上也安排你去大理寺了？”
而最后面的陆丰泽一听这话整个人更蔫儿了，因为他猜对了。皇上确实安排他和翊阳一起去大理寺给张大人打下手。要只是这样他也没什么好泄气的，可偏偏前几日他爹才说皇上有意选他做驸马。这么一看，是给那个公主挑的不要太明显
他的反应自然全数落在另外三人眼里，周维轻瞄了眼神色镇定的陆毅和茫然的翊阳，心里瞬间又冒出着奇想。陆毅想逗他儿子玩儿，他帮一把好像也不过分
“张大人一样兢兢业业，鲜少告假。今日必定是病的十分严重。既然如此，你们还去打扰着实不好。”
“丰泽日后既然要同长公主共事，那两人一起熟络熟络比较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长公主做东，请我们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没等翊阳开口，陆毅倒是先应了一声
“好，如此便先谢过长公主。犬子顽劣，日后公主多担待”
“爹～”
陆丰泽本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他爹此刻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偏他还发作不得。皇命不可违，这事由不得他选择
看着各有情绪先一走开的三人，翊阳实在提不动脚。总觉得这三人之间好像藏什么跟她有关的事情
“周大人，带公主来这种地方不好吧！”
如风楼三字如少婀娜，单单看着就带几分风情。如今的京城，可没有比它更有名的烟花地了
“哎，身正不怕影子斜。有风雅人在的地方就是风雅之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全看你如何界定”
周维不以为然的点了点面色尴尬的陆丰泽，然后和陆毅信步跨了进去。上次来没位置，今个儿倒是运气好
陆丰泽看着两人比肩而入，眼角抽了抽。心想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回去跟娘好好说道说道。但见晚一步下车的翊阳也毫无波澜的走了进去，只好赶忙跟上
“这，这是长公主吧！”
楼里的妈妈见到来人惊讶不已，慌里慌张的也不知该不该下跪行礼。虽说近日她这里不缺达官贵人，可这摆明身份来的皇室她是头一个
“是的，是的。麻烦妈妈给个位置好的雅间儿。如今这倾城姑娘的名声传的可是厉害，我们来见识见识”
周维也不遮掩，不仅大方替翊阳承认了身份还毫不客气的订起了房间。或许觉得有她长公主的身份在就是没空包间这老板也得现腾一间出来吧
然而那妈妈听了这话显然有几分为难。面露苦涩道“那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倾城今日不挂牌”
对此翊阳倒是没什么反应，虽然她对这个倾城也有点好奇，可她只要想看有的是办法，并不一定要在这样的场合。反观周维倒是一脸失望，心里暗叹难怪今日这里空了许多
陆毅和陆丰泽也并非好色之人，只是这传的神乎其神，自然会让人有想见一面的心思。
本来今日倾城不挂牌，生意算不得好，但总归有些个贪图享乐的在。一听长公主来了，顿时都跑出来看热闹。更加惹的这年过四十的妈妈心慌不已。有了倾城后她虽赚的盆满钵满，但树大招风，这公主又不知道到底何意，她着实不敢胡乱安排
“妈妈，倾城姑娘说若真是长公主，她今日愿意破列为长公主弹一曲”
就在那老鸨骑虎难下时，一个打扮精致的小丫头小跑了过来。年岁不过十二三，干净的五官带着几分青涩。虽身处烟花之地，说话谈吐却没有半分风尘之气
老鸨一听这话自然是喜笑颜开，忙亲自将人带去了二楼位置最好的雅间。而其余客人开心也不比她少，这往日可排都排不上；今日托公主的福气倒是能瞧上一眼
周维自是不用说，那开心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又是给翊阳拉椅子又是倒茶的，简直不能再殷勤
陆丰泽是小辈，不能同他们坐一起。此刻只能站在一旁翻白眼。心里却又不禁疑惑为何周维对翊阳的态度能这么随便。撇开翊阳的身份不说，就那浑身上下生人勿近的气势便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
察觉陆丰泽打量翊阳的视线，周维便顺势推了他一把，将人按在了翊阳旁边的位置“今日没有外人，坐下聊”
那想陆丰泽屁股还没挨着椅子，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我还是坐我爹旁边吧”
他这一举动成功引起了翊阳的注意，随即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道“日后还要朝夕相处，陆公子这般怕我如何了得”
翊阳的本意是指两人都要在大理寺任职，但没想到落在陆丰泽耳朵里完全成了另一层意思。惹的他霎时脸色苍白；如果翊阳都默认了这件事，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翊阳无意识的助攻让一旁心知肚明的周维和陆毅看够了好戏，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生生憋着。恰逢此时楼下响起琴音，转移了翊阳的视线，否则必然会发现二人怪异的神色
陆丰泽的视线也被那阵琴声吸引了过去。寻声而望：台子上的姑娘端坐于琴桌之后，乌黑的秀发一半被发饰固定在头顶，一半随意的散落在肩头；精致中又添了几分慵懒；而她身上水绿的罗裙样式简单，偏两者又生出一种极致的和谐。单从这一身气质来说，这姑娘算的上绝色；只是她白纱覆面，难窥真容
“遮的这样严实，他们是怎么瞧出来倾国倾城的！”
陆丰泽一时忘了自己和谁在一起，所以自然而然就这么脱口而出。结果毫无意外换来三道各有其意的视线。而其中最鄙视的还来自亲爹
“美人在骨不在皮。肤浅”
面对来自亲爹的嘲讽，陆丰泽十分不满。他也只随口一提而已，这人还当真了。随即暗戳戳开口道“您倒是不肤浅，就是不晓得我娘知道您原来这么风雅会是个什么反应。也不知陆府的屋顶够不够结实”
翊阳对他们的家事不感兴趣，再次把注意力落在那女子身上。她虽不通音律，但看人很准。这姑娘气质绝佳，相貌应该差不了。而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