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翊阳公主下大狱了”
“就是那个从西梁回来的公主?”
“就是她,今日刚送去刑部诏狱”
“刑部诏狱!那不是关死刑犯的吗?”
“那可不,还是五大宗老亲自送进去的呢!”
听着这边聊的热闹,好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唉,兄弟快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儿,这翊阳公主年前不是还剿匪有功吗?怎么就下了诏狱了”
“嘿嘿”
先前起头的汉子咧嘴笑了笑,一脸得意的开口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上月安阳的事儿,大伙儿都忘了?”
“你说的是广源寺失火一事儿?”
“对、对,听传来的消息说是死了几百个和尚呢。而且好像广宁王的儿子也死在里面了。可是这事儿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据我听到的消息,那火是公主放的!”
“怎么可能,公主好好的放火烧寺作甚!”
“哎,公主的心思谁能知道;不过听我安阳的远亲说是为了一个和尚”
“接下来的日子还得委屈公主了”
陆毅朝着牢房里的人拱手行了一礼,缓缓开口客套了一句
“进都进来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房内人语气淡淡,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忍不住抬眼去打量她,陆毅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极少同她打交道,为数不多的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若要说真知道点什么,就只有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陆丰泽嘴里听了些琐碎事情
“公主大病初愈,若是身体有不适之处只管只会一声,太医院有人候在此处,随时能过来”
闻声翊阳才是回了头,栅栏外的男人比周维年长些,却又比赵尚志年轻,该是跟沐云苍相差不大。刑部尚书,陆毅;六部之中,最不通人情的人
“都道陆大人铁面无私,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她这话,陆毅没急着解释,反而轻笑了两声,随后才道“虚名而已;况且安阳一事个中内情尚未查清;公主九死一生就为了个和尚;这谣言也只有骗骗那些小老百姓,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事不对头”
“陛下圣明,恐也是迫于宗祠施压才不得已而为之”
“大人太看的起我了,我还真是为了一个和尚”
翊阳朝他笑了笑,似真如怀春少女般眼里闪着微光
陆毅没应她的话,浅笑着摇摇头便是转身往大牢外去
“看好些,莫要怠慢了!除去太医令和胡医官,其余人一律不得探望”
“这人好不容易醒来,怎就送去大牢了?这么一来,公主身子如何好的了”
秋霜红着眼眶,望着芳菲园空荡荡的大门低声抽泣
“皇上自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双喜轻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园内去;
他没入广源寺,并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公主醒来后也是只字不提,今日五大宗老联合朝中部分大臣施压,逼的皇上不得不将公主送进了大牢,以定安阳百姓的心
“我出来时要见一见城外庄子的全来”
这是公主入大牢前对他说的话,他起初搞不明白见他作甚,如今结合朝中风向仔细想想,这死去的世子身份恐怕有问题;只是他们都回来月余,不知他人是否还在
“双喜呀,你看看这些宫人怎么安排!”
夏嬷嬷捏着一本小册子缓步而来,将其放在双喜手中“都是公主回来后,各宫调遣过来帮忙的”
打开看了几眼,双喜便是将其合上“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反正公主也不在了”
听他此话,夏嬷嬷才缓和好的情绪便是又起了来,掩着面抽抽搭搭,半晌才挤出一句“好歹是个公主,怎么就没几天安稳日子过”
“若生在寻常人家,也就安稳了”
双喜敛上情绪,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带头领着人往书房去,如今常嬷嬷不在,秋霜和夏风也不能完全信任,这芳菲园中能做安排的除了夏嬷嬷也就只有原来随着公主在芳菲园的那帮宫女太监了
“怎么不吃,你不是一向爱吃吗?”
“嗯,不吃”
灵通一脸郑重的摇着小脑袋,看了看那盘绿豆糕,又看了看神色平常的小师叔
“师父让我们跟着你,我们这次得跟好了”
“跟着我做甚,我在这寺里好好的”
了无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有些发笑,这灵通如今倒是跟灵童越来越像了
“不知道,师父的话总归是对的”
“跟着便跟着吧!如今这天热,糕点再不吃就坏了”
闻言灵通看着那碟浅绿的糕点咽了咽口水,还有很人多吃不上饭呢!这么好的糕点坏掉多可惜。秉着浪费可耻的心思,他才轻轻拿起一块,闻了闻,正要往嘴里放,便被门口一声怒斥吓得手抖,慌忙接了几次,糕点还是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哥,你干什么啊!这么好的糕点,多浪费”
灵童对他带着哭腔的抱怨视而不见,冷声道“船上的事儿忘了,还敢随便吃!”
他这话一出,灵通便是立刻止住了欲哭无泪的表情,转而严肃起来“哼!小师叔出去一趟也学坏了,竟然给我们下迷药,日后你给的东西可万万不能吃。师父说药吃多了会死的”
“!!!”
了无蹙眉看着这两小和尚,他何时给他们下过迷药了。但看灵通一脸决然的神情,此事应也假不了;细想一番,只怕是在百花江分道时,翊阳做的。
灵童见他手中转动的佛珠顿了顿,随即又浅笑着摇摇头,并不否认这件事儿。心中不禁多了些想法
他们在茫茫大海上醒来时,他就知药是谁下的。没出意外,几番辗转后就被送回了大悲寺。余下这两个月多他不知公主和小师叔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小师叔看似和过去一样平淡亲和,可到底是不是如此,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端午的前一日,京城黑云压城,雷声滚滚,终在傍晚时分迎来了初夏的第一场雨。
骤雨将城外的官道冲刷的泥泞不堪,坑洼中堆积的泥水被奔驰而过的骏马踏得四处飞溅,弄脏了路旁的几朵野花
骏马上的人裹的严实,只余一双染着血丝的眼睛裸露在外,他的目标明确,直奔西城门
“快让行!”
棕色骏马临近城门仍旧没有减速,守城的士兵见状连忙举起长枪欲拦,却见马上之人扔过来一块铜牌。
小兵堪堪接住,定睛一看,忙朝后面大喊道“快让行,快让行!”
狂风骤雨交加,加上天色已晚,神武大街上人影稀稀,骏马便是一刻不停地直往宫门而去
踢踏急促的马蹄声引的两旁商户酒肆中的人纷纷侧目
“这是出什么事儿?竟在神武大街纵马狂奔”
“不知道,只要别是战报就好!其他事儿跟咋们小老百姓也没甚关系”
“宗祠马车,速速让行”
那人离开不过一一炷香的时间,又是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急速朝着城门而来;领头人身上背的明黄旗帜在隐隐错错的烛火中有些暗,却刚好能看的清
“快让行、快让行!!”
先前的小兵再次朝着里面大喊起来,看着一队人马匆匆而过,不由得疑惑道“先是禁卫军,再是宗祠;这宫里是又出啥事儿了?”
“会不会是翊阳公主的事儿啊?都关诏狱一个多月陛下都还没发落,只怕有转机”
“哎!哪儿那么容易,要是只朝中大臣施压还好说,听闻太后也闹起了绝食,想当初皇上能登基称帝,全靠太后及余家的支持。如今公主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广宁王唯一的儿子,还烧死广源寺数百僧人,便是陛下有心想保她,也得掂量掂量如何给余家、给广源寺一个交待。否则这天下悠悠众口,拿什么去堵”
“哎!这公主也真是的,这男人多的是,怎就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和尚有什么好的,天天清汤寡水,那东西还能有用吗?”
“哈哈~你小子要是好奇,自己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三日后,同样的城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行来,明黄的旗帜在骄阳之下格外醒目,见状排着等候出城的长长队伍便是急忙让开了道路
这一列队伍虽庞大,可随行的人无论男女皆是一身素衣,无任何头饰配件。要是加点挽联孝衣,简直跟送葬的队伍无甚差别
队伍离着城门口还差了段路,便是被后面疾行而来的马车追上了
“公公请回吧,太后心意已决!是不会同你回宫的”
文舒见着来人,规矩的屈膝行了一礼后,没等他开口便是先一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哎哟~我的老祖宗唉,此事怎么能怪在您的身上,那大悲寺虽贵为国寺,可哪儿比的上宫中,您大病初愈,怎能住去那里呢!”
福禄一脸哭像,说的十分真诚,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哀家到底姓余;生为国母,竟是不知自家出了逆贼;如今真相大白,还叫哀家如何有脸做这东洲太后!”
“文舒,走吧!”
今日阳光明媚,格外灿烂。遂翊阳出来时,竟是无法适应
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是能正常的睁眼视物
“公主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等候已久的人见她出来,原本还怒火中烧的心中却无端冷静了下来,浅笑着开口问候了一声
翊阳瞥眼看了看,冷哧一声道“真是稀客”
“那可不是吗!如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惦记着你”
“对了,为了庆贺公主洗脱冤屈,我特地为你备了份大礼,公主回去后可要记得好好享用;公主要是喜欢,记得知会一声;这般大礼,我手中多的是”
看着那人策马转身离开,翊阳本就无光的眸子瞬间凝聚成冰;在诏狱月余,除了李濂和胡医官,沐云苍没让她见过任何一个人。
如今安阳之事为何真相大白,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