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目光似乎都蕴含深意。
并且不止是深意。
无数道声音在杨峰的脑海中响起，这些声音组成了杂乱的意志在影响着他。
混乱！
无序！
如恶魔的低语。
就算作为鬼物，也无法理解，也无法探索。
所有镜子中的他，在此刻变成了一道道扭曲的黑影。
“滚！”
杨峰大喝一声。
浑身的力量散发出来，四周不知多少面镜子被震碎。
那股杂乱的意志也远离。
在这刹那，四周飞来无数道利刃斩落在他的魂体之上，无法躲避，他只能任由被这些利刃切割成碎片。
那镜子中的黑影，飞速奔来，抢夺这些碎片，然后塞入自己的嘴中咀嚼。
“恶，这恶还不够极致！”
品味了碎片的黑影大吼着，它们显得兴趣缺缺。
“你应该更强大，你应该杀更多的人！”
“这样，你才来到这里，成为一盘佳肴才对。”
它们似乎有些失望。
“恶之果吗？”
“我曾经来过这里，而你们想要我成为一颗精美的恶之果。”
杨峰的身躯从一面镜子中钻出。
他默然的看着所有黑影。
黑影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你怎么会……”
“镜子！”
“这里的一切都是镜子！”
“而作为镜中鬼，这里是我的主场。”
被黑影瓜分的只是杨峰再度复制而出的复制体而已。
复制体自然没有极致的恶，它只复制了杨峰不到一成的力量和邪恶。
对于陌生之地，杨峰从一开始就保留着警惕。
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是有意而为。
当听到这些黑影的话后，杨峰才真正确定。
恶之果！
或者说类似的东西。
这是他的身份。
这些黑影期待的他，是在杀死画鬼之后发现列车的他。
但是它们却没有算到，杨峰并不是用自己的鬼间吸收画鬼的鬼间，而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鬼间。
这导致杨峰并未如它们设想的一样，在第一时间发现列车的存在。
而杨峰如今已经成长到了新的层次，红衣厉鬼。
他也拥有了更多更高明的能力，甚至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规则。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这里和他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对他的死亡变成镜中鬼也有影响。
“破解这里，那么秘密就应该出来了吧！”
这里的无数面镜子产生波荡。
一道道黑影的对面出现了一道道白影。
黑与白。
这是和墨寒战斗之后领悟的规则技巧。
杨峰将这个技巧称之为——“反世界”！
将万物的一面放在镜子中，一面放在镜子外。
就如同之前在禹水市中的那样，不过也不同，禹水市中反射的是人类，将他们的善意从原本的身体中剥离。
但就算目标没有任何善意，反世界也可以凭空产生另外一个完全对立的存在。
这是近乎无敌的技巧。
想要击溃，就必须要杀死杨峰本体，或者说战胜另外一个自己。
当无数面镜子中的无数道白影生成的霎那，黑影如临大敌。
白影从镜中钻出，很快袭向黑影。
两者战斗在一起，而杨峰则处于一片平静的地带，俯瞰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此刻。
棋子已经化为了棋手。
无数黑影被消灭，也有无数白影消失。
最终留下的，只有区区数千道黑影。
而它们此时已经无法对杨峰产生任何威胁。
“计划失败！”
黑影们面面相觑，但是它们并未有任何惧怕。
“如果你失败了，那么以后我们就会取代你，成为世间的极恶。”
“但很可惜，我们没有做到。”
“你战胜了我们，但这并不是结束。”
“当你踏足幻想之地时，证明一切才刚刚开始。”
“踏错每一步，你都会如前行者一样躺入棺椁之中。”
“记住你以往的誓言。”
“世界终将毁灭！”
说完，黑影消失。
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和空荡。
只有杨峰一人留在这里。
黑影的话言语不详，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但都无法联系在一起。
这些拼图的碎片似乎可以放在任何角落，但就算永远无法拼接。
在黑暗中。
杨峰的脚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坠落进漩涡之中。
然后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房间。
一个属于小孩子的房间。
他站在一面镜子前，镜子中竟然映射出了他的影子。
那是一个小孩，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这里是……”
杨峰迅速将四周的空间尽收眼底，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些回忆。
“我的家！”
“生前的我，的家！”
镜子中，毫无疑问就是杨峰的小时候。
他仔细的观察镜子中的自己。
发现了一些不同。
他分明没有怎么微笑，但是镜子中的他嘴角似乎一直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这需要很仔细才能发现。
很多人就算是发现，也只会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天生嘴角向上勾了一些。
而且这笑容极具亲和力，没有人在意。
每个人在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感觉，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比照片中的自己更帅。
这或许并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而是因为，镜子中的自己呈现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
镜子中，有着另外一个自己！
当察觉到这一点。
镜子中的那个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这一点。
镜子中那个孩童时期的杨峰，笑容更加的明显。
杨峰很懂自己。
这种笑容，是一种戏谑。
“你是谁？”
杨峰问道。
他自己便是镜中鬼，如果自己是鬼，那么镜子中的自己又是什么？
“我就是你！”
镜子中的他回答道。
“我一直都是你！”
“并且会一直伴随着你。”
“你无法摆脱我，我也无法失去你，我们是双生的，我们是一体的。”
杨峰觉得镜子中的自己更像是一只鬼。
当他要继续询问的时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这才察觉，原来他本身并无法操控这具身体。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如天镜湖中。
所以。
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幻象，也不是什么创造出来的空间，而是一段真实的记忆。
如果真是如此。
那么，他究竟是站在镜子外面的杨峰，还是此时在镜子中的杨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