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赎罪,实在是事情紧急,小人迫不得……”
话未说完,赵旉直接挥手打断,“说,怎么回事?”
“陛下,长公主刚刚受到惊吓,昏厥过去了!”
什么?
赵旉一把抓住内侍衣领,“把话说清楚,好好的怎么会受到惊吓?”
见赵旉双目圆睁,内侍也不敢隐瞒。
原来李清照刚刚授课结束。
长公主吵着想要散心。
师徒两人便到了御花园。
结果走着走着,李清照发现一口井的盖子被打开了。
便准备喊人把盖子扣上,以免有人落水。
也就是一个没留神。
长公主发现井里有一具死尸,这才被吓晕过去。
死尸?
赵旉眉头一皱。
倒不是担心长公主。
不过一具尸体,当时吓到,耐心安抚,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倒是这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赵旉急忙撤去众人,随着内侍回到东宫。
此刻。
李清照正守在小丫头床前落泪,无比自责。
从她进东宫以后,赵旉就说过,长公主的爹爹曾是楚州知州。
为了抗击金兵阵亡在城外。
她也清楚,赵旉把长公主视如己出。
现在可好。
自己一个疏忽,差点害出人命。
幸好太医检查过没问题。
要不然,自己可真就该自刎谢罪了。
见官家回来。
李清照急忙就想下跪请罪。
“李妈妈不必如此,这与你没有关系,你先去陪陪长公主!”
看了眼已经苏醒的小丫头。
除了脸色不好,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赵旉这才放心。
来到御花园。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
应该被泡了不久,还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怎么回事?”
赵旉指着尸体,“这不是春德吗?他怎么会投井?”
问了好半天。
围在一旁的几名内侍交头接耳。
直到最后,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从后面挤过人群。
“陛下,前些天一位同乡稍信给春德,说他的爹爹病故了。”
“小人猜测,春德投井,可能是因无法出宫探望,伤心过度所致!”
有了内侍提醒。
赵旉才暗暗深叹了一口气。
宋朝确实有这个规定。
内侍不许参政,不许出宫。
别看也有个别例外,但南宋建国后,彻底杜绝了。
内侍们只要入了宫,在没到年老体衰之前,是不能出宫的。
看着死去的春德。
赵旉又把视线落在其他内侍身上。
“你们入宫多久了?”
“家中还有亲人么?”
提到亲人。
许多人当场落泪。
有的人说入宫十年了。
有的人说入宫三年了。
绝大部分,家里的亲人都还健在。
“唉。”
赵旉惆怅了半天。
这封建社会,确实有些地方太不人性化了。
可许多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皇宫这么大,总需要内侍。
总不能让皇帝、后妃们亲自打扫房间,洗衣、扫厕所吧?
正午时分。
赵旉已经拟好了圣旨。
又把内侍省几个内侍找到身边。
听到赵旉允许内侍们回家探亲时。
这些多年侍奉在皇宫的内侍大佬们,也不自觉的泪眼婆娑。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自大宋立国以来,从未有过。
不出三天。
一道新规正式在皇宫实施。
所有内侍、宫女,不论身份,每年均有两次归家探亲的机会。
根据家乡远近,放假期限也有所延伸。
若双亲去世,由朝廷出钱安葬。
不过赵旉也很清楚。
历朝历代,不允许内侍或宫女出宫。
主要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会接触到朝廷的秘密。
也是一种防御手段。
为了应对这个,赵鼎建议。
若是有内侍或者宫女归家探亲,需由两名护兵跟随。
且每到一地,都要向当地官府报备。
这样做,也可以证明他们是否有对朝廷撒谎。
甚至是骗取安葬双亲的费用。
命令一下。
皇宫震动。
到处都能听到宫女、内侍的哭泣声。
无处不在的歌功颂德,简直把赵旉当成了天底下第一任君。
十一月。
又是一年冬来到。
虽然不比中原气候。
可也需要添加衣物了。
赵旉掐算着时间。
十一月中旬了。
使团已经走了三个月。
差不多了。
现在就等着把战马买回来。
等来年争取再购买一些种马来进行繁殖。
用不了几年,足可以建立一支小型的精锐骑兵。
几个月的等待。
时间进入十二月。
这天正午。
使团终于回到临安。
接到消息那一刻。
赵旉几乎激动的要昏厥过去。
等了好一阵子。
胡铨才在赵鼎陪伴下,缓步进入书房。
“陛下,臣胡铨回来了!”
赵旉来不及等待对方行礼,开门见山道:“怎么样,战马都买回来了么?我嘱咐你的事,李仁孝同意了么?”
不问还好。
这一问,胡铨脸色飞速变化。
挣扎了好半天,才满目愧疚道:“陛下,臣有辱使命,还望陛下恕罪!”
“此次出访西夏,只购得三千战马。他们说,剩余七千匹,等来年再送。”
“至于金银、食盐、绢,全部被西夏收走。”
“什么?”
“你再说一遍?”
赵旉强压着火气,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
胡铨以为赵旉没听清。
立马又重复一遍。
啪嚓~
随着声音落下。
茶杯也被摔的粉碎。
这次,赵旉彻底被惹火了。
合着自己带了一万匹战马的钱、食盐、上等的布匹绸缎去了。
你们就给了不足三成的货物,还说要分期付货。
这特么是真拿自己好说话呢吧?
是不是脸给的太足了,以为大宋的军队都是泥捏的?
这时,赵旉扫了眼赵鼎。
那种冷厉,浑身蔓延出的无边杀意,让赵鼎也不敢直视。
“赵卿,你先带胡卿回去,明日一同参加早朝。”
直到两人离开老远。
赵鼎才悻悻的回望宫门。
“等着吧,官家震怒。”
“恐怕这次真的要与西夏开战了。”
一路上。
赵鼎说个不停。
胡铨却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在岔路分手。
翌日早朝。
赵旉竟然比大臣们还要早一步到达大庆殿。
与以往不同。
所有人刚刚进入大殿,就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再看赵旉。
脸色难看的要命,也没了往日和颜悦色。
“胡卿,你把在西夏发生的事与大家再说一遍。”
“是!”
胡铨早就做好了准备。
很快就把西夏出尔反尔的举动阐述完毕。
言闭。
大殿里鸦雀无声。
纷纷看向赵旉。
“好了,朕也不想多说了。”
“明日朕便领禁军去凤翔府,朕走之后,由赵卿监国。”
就这一句话。
多一句都没有。
直接退朝。
没给别人半点反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