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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意在医院呆到下午,宴老先生还没醒,楚知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觉快到家中人吃晚饭的时间了。

她悄悄走了出去,订了往常宴家人在外用餐时最常吃的那家餐厅的菜。

病房内,宴老夫人看了看病床上沉睡的宴老先生,叹息,又对容玥说,“暂且先别让知知留在医院,有我们照看足够了。”

容玥也知道宴老夫人的担心,宴老先生对楚知意的态度不好,他若是醒来后再看到楚知意在,必定又要生气。

容玥点点头,犹豫半天,又十分纠结地对宴老夫人说,“妈,您真想让知知和阿庭离婚吗?”

“我想不想让他们离婚,这并不重要。”宴老夫人摇摇头,略显浑浊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张纸上,“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容玥心中惴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协议太过荒唐,又是楚知意主动要求宴惊庭签订的。

而这意味着,如果楚知意不选择和宴惊庭离婚,那宴老先生势必不会愿意与楚知意善罢甘休。

可宴惊庭和楚知意如今那般相爱,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婚呢?

容玥也叹气,沉重站起来,去找楚知意。

彼时楚知意刚刚从司机手中拎过餐厅送来的晚餐,回到宴老先生所住的楼层。

她看到容玥,便走了过去。

“婆婆,这是我刚才点的晚餐,您和奶奶都还没吃晚饭。我想一会儿先回去,等爷爷的病情稳定后,再来看他。”

容玥不禁对楚知意的懂事而感到愈发的怜惜。

她接过楚知意买来的晚饭,“你呢?一会儿去哪儿吃?”

楚知意笑着说,“我回汉江府,厨师帮我做了晚饭。”

容玥点点头,“那便好,这几日你该忙便忙,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你和阿庭故事起因源于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儿媳妇。”

楚知意鼻子微酸,应了一声,没再进病房,离开了医院。

宴老夫人和容玥所想之事,她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如今宴老先生知道那份协议便被气得进了医院,那以后呢?

难道她真要和宴惊庭离婚?

若是不离婚,宴老先生若是再因为她而气着,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楚知意心情沉重,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燎烤般难熬。

晚上金金来汉江府蹭饭,便看到楚知意一脸愁意,仿佛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连她最爱吃的东西都没了多少胃口。

金金往她碗中夹了一块儿杏仁豆腐。

楚知意张嘴就吃了。

甜口的杏仁味道顿时溢满她整个口腔。

楚知意瞬间眉毛紧紧皱起来,艰难地将杏仁豆腐给咽了下去。

“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我往你碗里夹菜你都没感觉?”

楚知意叹气,对她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你的霍大队长,和几个亿卖版权的机会,你是选择几个亿,还是选择你的霍大队长?”

“嘶!楚知意,你杀人诛心啊!”金金倒吸凉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是选择几个亿了!”

“有了几个亿,我什么样的霍大队长找不到?!”

楚知意:失礼了。

被这么一打岔,心情好些的楚知意揶揄金金,“看来你的霍大队长还不算那么重要嘛。”

金金往自己嘴里炫了一块糖醋里脊,含糊说,“重要,但比起我自己来说,他就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想要爱人,必先爱己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知意怔然,好半晌没回过劲来。

金金看她又在发呆,不禁问,“你在想什么?”

楚知意反应过来,对上金金目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使劲儿往金金的碗里夹菜。

“人生大师,金小姐,你今天要吃不饱,就是我楚知意招待不周!”

金金一脸茫然,“你中邪了?”

“我能中什么邪?我这是被金大师您点化了!”

她被那封结婚协议书禁锢了思想!

协议书的确是她写的,她和宴惊庭之间的这个婚姻起源便是不平等的,如果不离,那她和宴惊庭之间必然要摆着一道触之便痛的伤疤。

宴惊庭的确很重要,但是清除那道伤疤更重要!

她应该和宴惊庭站在平等的对立面进行交往,而不是她求来和宴惊庭之间的合约。

这一年,的确是她向宴惊庭买来的,但也是宴惊庭设计而来的。

结束协议,并不是她和宴惊庭的故事就此ENd。

她本末倒置了!离婚并不代表感情破裂!

楚知意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的大脑都通透清醒了许多。

金金狐疑地往嘴里炫饭,一边看她。

楚知意看上去似乎不像刚才那样神不守舍,更像是忽然焕发了新春般,美不胜收。

金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楚知意解决了心中一大难题,心情好得不得了,还邀请她,“不然你今天在这儿睡吧?咱们去楼下私人影院看电影,最近上映的电影我都没来得及看。”

金金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点头,“好啊好啊!”

二人迅速吃完了晚饭,拿了零食与饮料往楼下去看了一场电影,就连宴惊庭打电话过来,楚知意回答时都是相当敷衍的。

听到电话那头,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宴惊庭便知道这会儿的楚知意恐怕没有时间搭理他。

宴惊庭默了默,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和她计较。

等回去之后再和她算账。

楚知意等电话挂断了,才想起自己还没和宴惊庭说今天发生了的事情。

她正想给宴惊庭发消息说一声,就听金金哇了一声,“卧槽!亲了!”

楚知意登时把手机给扔到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看起来。

等看完电影,她们又躺在客房的同一张床上,说话说到了凌晨一点多,各自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一早,楚知意和金金便着急忙忙地去了工作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她们和工作室的其他人敲定了这次外出要拍摄的重点,接下来就要订房间,收拾设备,准备出差了。

宴惊庭为楚知意准备的那个装载了机械臂的车子在这次搬运设备里出了大力,所有重东西都被机械臂轻轻松松地搬上车,又在指定区域垒好。

楚知意将机票和房间订好,对在场的同事们说,“大家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准备出发。”

“学姐,这机械臂车能一块儿带走嘛?”

楚知意说道,“带自然是要带的,只不过我们去的地方有些崎岖,它损耗过重很容易罢工,孟猫猫学弟,到地方后我们还是要自己动手的。”

孟茅茅只能唉声叹气,摸了摸那分外好用的机械臂。

一位学姐路过,拍了拍孟茅茅的肩膀,“仪器重是正常的,学弟,你应该学会适应,以后要搬东西的日子可长了。”

孟茅茅垮下一张猫脸,他同班同学无情哈哈大笑。

金金打了一个哈欠,“我回去再睡一觉,哈啊,困死了。”

楚知意笑着拍她肩膀,“去吧。”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和楚知意打了招呼离开。

东西全部装上车,楚知意又进去检查了一番,正要锁门,便接到了容玥打来的电话。

楚知意没有犹豫,很快就接通了。

“婆婆,怎么了?”

“知知,你爷爷醒了,这会儿正要见你呢。”

楚知意早有预料,应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挂断,楚知意想起了什么,又走进工作室,将今天她拟定好并打印出来的协议书带上,这才上车,开往医院。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楚知意尚未敲门,便听见里面震怒的喊声:“楚知意若是还想当我宴家的媳妇儿,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让她进门!”

“这个婚,楚知意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们宴家决计不能有协议结婚这一套!”

楚知意酝了酝心神,心平气和的敲了敲门。

是容玥过来开的门,看到外面的人是楚知意,不由得连忙推她出去,“你爷爷还在气头上,一会儿再来。”

“走什么走!有什么可走的!”宴老先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进来。

楚知意安抚地拍了拍容玥的手,“您放心,我没事儿。”

容玥眼底带着担忧,却也阻止不了楚知意往房间内走去的步伐。

宴老先生视线沉沉的看着她,脑子里却回荡着老王和他说的话。

‘那个楚知意啊,不是什么好姑娘,我老早之前就听说了,她还是楚衡他女儿时,就故意招周家那小子的喜欢,然后顺利打上周家那条大船,这些年过得滋润的很,现在她不是楚衡的女儿了,反而变成你孙媳妇儿,她这是拿你孙子当跳板呢!’

宴老先生起初并未将老王的话放在心上,毕竟那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喜欢这小姑娘的,楚知意不仅送他罕见的玉棋,耐心也好,与她下棋,他就算悔棋,楚知意也不生气。

可他更想要一个曾孙,宴老先生与楚知意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希望她能和宴惊庭生个孩子,可她就是不答应。

宴老先生便有些生气,和老王吐槽后,老王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她根本没看上你孙子吧?”

宴老先生不满,“我孙子可是cE集团的总裁,多少姑娘想嫁都嫁不了,楚知意怎么可能看不上我孙子?”

老王说,“可他终归是残疾啊,楚知意才多大?二十一?那就是一小姑娘,脸长得好看,但不能走路,恐怕楚知意就算认你孙子当丈夫,也是不可能愿意把他往外带,介绍他是自己丈夫的。”

“谁会喜欢一个四肢都不健全的人?”

宴老先生犹如五雷轰顶,至此,他越看楚知意越觉得不顺眼,在她变成孟家外孙女后,宴老先生对楚知意的不喜欢达到了顶峰。

楚知意现在有钱有权,日后怎么可能再和他孙子相敬如宾?

离婚是迟早的!

他怨怼楚知意见异思迁,只把宴家当作跳板,也怨自己孙子不争气,竟然栽在楚知意这种心机颇深的女人身上。

如今又得知她们夫妻二人这场婚姻,竟然是楚知意花了一亿买来的,宴老先生便如濒临爆发的火山,怒不可遏。

楚知意当他孙子是什么?一件商品?那一亿在宴家面前算得了什么?

那张协议的存在落到宴老先生眼中,那就是在明晃晃的打宴家的脸!

他不同意,绝不允许有人践踏宴家的尊严!

宴老先生冷声说,“你今天就算是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可能让你再做我们宴家的媳妇!”

“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请你离开?”

楚知意对宴老先生的震怒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感到恐慌。

她客气地说,“您说的对,我的确该对那张协议负责。”

楚知意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书,“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宴惊庭之前转给我的股份和他送给我的其他产业,我都写在了这里面,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取,这是那份协议上所注明的。”

宴老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以为自己这是在逼她净身出户?!

宴老夫人神情也不好看,但不是对楚知意,她快走两步,抓住楚知意的手,“好孩子,这本就给你的聘礼,不管有没有那份协议,你和庭庭结婚,那就是归你的东西。”

楚知意坚定地摇头,“不,那份协议里不包括这一份,我绝对不会要不是我的东西!”

站在后面的容玥已经无声垂泪,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幕,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一年多谢宴老夫人和容夫人的关心爱护,楚知意感激不尽。”楚知意笑着冲她们鞠了一躬。

宴老夫人颤巍巍的抓着她,泪也流出来,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楚知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后天得去出差,就不过来了。”

“怎么这么着急?”

“忙嘛。”

宴老夫人擦了擦泪,习惯性的叮嘱她,“到地方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打电话。”

楚知意露出笑容,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坐在床上的宴老先生冷哼一声,说道,“忘了说,你以后不许在和我孙子联系!”

“老宴!”宴老夫人薄怒。

宴老先生梗着脖子喊道,“不这么做,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把离婚协议书送到我这来,回去就给孙子打电话哭诉!”

楚知意盯着宴老先生看了半天,然后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