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卢景盛谦虚地说着:“中国有句老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以前真的见过,我们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想想就觉得是件有趣的事。”
萧舅舅附和着说:“人生还就是这样,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会因为某种缘分,变成最亲近的人。”
萧舅舅的话充满了袒护,翟秋宁发现萧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变得尖锐起来。
她很诧异,没料到萧妈妈把萧舅舅对萧屿凡的独宠看得非常的重要。
萧屿凡听出老妈话里的争风吃醋,担心她接下来会说出过分的话,于是赶紧表明态度:“舅舅喜欢提拔有才华的年轻人,还说我们90后是未来的接班人,现在来的卢景盛,将来还有更多像他一样优秀的年轻人来公司,我们要好好搭档才是。”
这时,请的烤肉服务生把烧烤好的其他菜品都端了上来,其中一份犹豫,萧舅舅让服务生拿到卢景盛的面前,说:“这鱿鱼是一个客户送的,他前天在三亚海钓捞上来的,连夜空运过来。正好赶上请你们吃饭。”
卢景盛没动筷子,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对海鲜有点过敏,我偶尔也会吃一点,但吃了之后就会全身长痘痘,为了避免去医院输消炎水,所以就不吃了。”
“那你岂不是没有口福了。”市场经理突然说:“我记得萧总好像吃海蟹过敏,看来你俩还真有缘分,有点像父子。”
萧舅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萧屿凡小声地对翟秋宁说:“舅舅的海鲜过敏属于不稳定性的,有时候吃海鲜会过敏,有时候又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抵抗力下降,他就不吃了。”
翟秋宁暗忖,如此就看不出来这过敏算不算遗传。
吃饱喝足,萧舅舅按照习惯去午休,有人在小客厅组了个麻将局。
萧屿凡和翟秋宁不喜欢打牌,两人就躲到萧屿凡的房间里聊天。
看到萧舅舅对卢景盛的照顾,心里的答案已经慢慢呈现,两人心里明白,即便舅舅肯定卢景盛儿子的身份,他也不会公开这个真相。
毕竟真相的后面是很多人被骗走的血汗钱,更得直面对儿子二十多年的抚养与关照。
翟秋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一旦落实舅舅就是卢景盛的亲生父亲,是当年骗了炳叔和投资人钱的诈骗犯,你会举报他吗?”
萧屿凡语塞,他还没有想,也不敢想这种两难的抉择。
她说:“你身上是有正义感的,真相会不会让你心存愧疚,煎熬难安?另一边又是抚养你,培养你,恩情大过天的亲人,以前只觉得电视剧的情感才会盘根错节,没想到现实当中,也有这种孽债怨侣。”
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萧妈妈站在门口,眉头紧皱。
两人原本依偎着坐在沙发上,见到萧妈妈的突然到访,翟秋宁立即站起来,恭敬地叫着:“伯母。”
“我就奇怪了,我哥怎么会突然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这么上心,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她心里一惊,糟了,这事儿让萧妈妈听到了,以对方的性格,很可能会闹起来。
萧屿凡起身将母亲拉进卧室里,然后关上门。
“妈,这事儿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后果很可能会影响到公司。”
只有跟公司利益相关的,萧妈妈才会重视。
他又说:“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明确的证据。”
“妈,你跟舅舅呆的时间最长,你有没有发现他跟谁好过?”
萧妈妈若有所思:“我也奇怪,他一把年纪了,也没想过找个女人把家庭安定下来,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倒是不少,也找过女人,却总过不到一块儿,我还以为是他身体有毛病呢,如果那小子真是他儿子,咱们就该打算了。”
萧屿凡头痛,母亲的焦点永远都是在舅舅的财产上。
萧妈妈不客气地指责起翟秋宁:“作为他的女朋友,未来要成为一家人,利益自然也是绑在一起的,小凡未来肯定是建安的继承人,千万不能现在冒出个儿子来,他要真把这个儿子培养得优秀了,公司哪还有我们的份。”
萧妈妈的重利让翟秋宁觉得不可思议,而且算计的还是一直在帮助她的亲哥哥。
萧屿凡没好气地说:“妈,如果舅舅真的有儿子,我们应该帮他重拾亲情,而不是去算计有人会来分走他的财产,舅舅的钱都是靠自己创造来的,他给我提供了创造财富的机会,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眼下他得安抚母亲,让她别把这件事嚷出去,至少在这件事没有确定之前,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伤及的东西会太多。
萧妈妈说:“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我怎么可能出去嚷嚷,你舅舅的公司好不容易才扩展到今天,谁要是敢破坏,我跟他没完!”
楼下牌局有人有事儿提前走了,差人,就让萧屿凡去凑角儿。
翟秋宁不健谈,在萧屿凡的卧室小睡了一会儿,打算去花园里转转,不知道是谁家的狸花猫经常会窜到这园子里来,去悄悄拿一点中午吃剩下的虾来喂它。
花园的拐角处,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停下脚步一听,竟然是萧妈妈和卢景盛。
估摸着萧妈妈想一探究竟,所以才亲自试探卢景盛。
翟秋宁既好奇,又担心,好奇萧妈妈会问些什么,又怕她露馅,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萧妈妈问:“我听说你是单亲家庭长大的?”
“是的,我父亲过世得早,辛苦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
卢景琪明显对萧妈妈是充满防备的。
对方的不配合并没有让萧妈妈放弃,而是更加的直接:“我怎么听说你爸是跑掉的呢,一去就没有踪影。”
翟秋宁估摸着她是不是该出去阻止萧妈妈继续把话问下去,如果卢景琪再不配合,她很可能直接说出舅舅是他亲生父亲的话来。
卢景琪笑了笑,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都可以,我不想去辩驳,为什么萧经理会对我的家庭这么有兴趣?”
萧妈妈在建安公司挂了个市场部副经理的闲职,所以他尊称她为“经理”。
翟秋宁的心提到嗓子眼。
萧妈妈顿了一下,说略带惊慌的声音说:“我只是问问,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萧总的妹妹,建安集团也算是我们萧家的家庭企业,我们对于员工,不仅关心他们的工作能力,也会关心他的家庭氛围。”
“家庭和谐美满的,这种人性格脾气都稳定而美好,如果家里吵吵闹闹或是单亲,很容易内心阴暗扭曲。”
“我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不知道萧经理对我有什么看法。”卢景琪笑着说。
这话把萧妈妈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挺好”。
他好歹也是萧舅舅器重的人,萧妈妈再无理,也不会跟财神哥哥作对。
大概是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想要的答案,萧妈妈嘴一撅,说:“我还有事儿,你自己坐会吧。”
等萧妈妈一走,翟秋宁才走过去:“真对不起,我跟萧屿凡的谈话不小心被萧妈妈听到了,她这人就是八卦,忍不住就想来问。”
卢景琪这才恍然:“我刚才心里也在纳闷,我还以为是萧总说出去的。”
她问:“你跟萧舅舅接触也有这么久了,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他愣了一下,犹豫着说:“进入公司之前,我信心满满,跟最想见的人接触下来,我好像有点动摇了。”
“他像父亲,又不像。”
“他对我很好,很照顾,但我的感觉不是那种上级对下级的好,而是有种很神奇的,就像血脉相连的那种亲人般的关怀,这种好让我肯定,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亲生父亲十恶不赦,从我记事起,就会有人隔三岔五跑到我家里来要债。因为我母亲跟卢深强交好,又生下我,没人相信有男人会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觉得他只是藏起来了,有一天肯定是要来接我们母子俩的。”
“我妈一根筋地解释,他是被别人害了,他肯定会回来的,大家都把她当成精神病人,我当时也想,这得是多丑多恶的一个人,才能把我和母亲害成这样。”
“萧总很善良,那天我跟他一起出去办事,路上司机不小心擦到一个过路的老人,其实是老人先闯红绿灯,全责不在他,他也没有置身事外,把业务先搁在一边,把老人送去医院做检查,没有大碍又把人送回家。”
“我问他,你就不怕被老人讹上吗,这样的新闻很多,尤其是遇到开好车的人,说不定会全家出动缠着你。他却很坚定地告诉我,无论真假都应该救,生命是可贵的,如果因为我们的犹豫而造成严重的后果,他会心有不安。如果真遇上个讹人的,公道自在人心。”
我也会怀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害了我母亲,害了那么多人的败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