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从那些病患口中听到他们对索罗亚德的评价时,我也曾想过,后者会不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迟愈沉声道,“但我后来仔细思考了一下……每一个人在与他人相处的时候,其实都会戴上不同的人格面具。”
“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的往往只是自身真实性格的一部分……甚至完全相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特别是,赛恩斯·索罗亚德与那些病患根本不处于同一阶层。”
“双方的关系本就不平等,病人们自然不可能看清索罗亚德的真实面目。”
克维尔轻轻点头:“有道理。评价一个人时不能只看他说什么,而必须要看他做了什么。”
“病患们对赛恩斯·索罗亚德有着再多的赞美,都无法改变后者与伊丽莎白的死有关这一事实。”
一个会蓄意谋杀他人的家伙……还能是什么好人吗?
经过一整天的调查,笼罩在火种诊所上的浓雾非但没被驱散,反而越聚越多了。
从外表上看,火种诊所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私人医院……甚至因为是奥维斯唯一的大型诊所,不仅规模可观,里面的医生和护士也都认真负责、训练有素。
但是,隐藏在暗中一条条线索却又表明,它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和谐、美好。
与疯人院的隐秘合作、伊丽莎白所说的和恐怖分子间的交易、导致了一系列惨案的诡异雕像……以及身为所长的索罗亚德无条件收留达克等人的行为。
处处都透露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越来越复杂了……”克维尔感慨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得去你说的那间病房看看?那只黑猫总不至于莫名其妙的发狂吧?那个护士出现的也太过及时,总感觉过于巧合了……”
“喵!”
缪斯打断了名侦探的呢喃,似是对“发狂”这一用词有些不满。
迟愈按下缪斯的脑袋:“我也觉得那个房间有问题。”
“那就想办法再进诊所一次?”克维尔摸着下巴,“护工的身份虽然好用,但也有着诸多限制,没办法自由行动……可不借助疯人院这块跳板,我们连混进去都做不到。”
线索明明就在眼前,却怎样都无法触及……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对于一个求知欲格外旺盛的侦探来说简直太折磨了!
“除了那个神秘的房间以外,我还有些好奇……火种诊所会怎么处理异变的达克等人?”迟愈道,“就算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的病患,也得有相应的治疗手段吧?”
她实在想象不出,面对那些精神病人,明显更擅长外科的赛恩斯·索罗亚德会拿出怎样的治疗方案。
总不至于是直接截肢吧?
以及……
他为何要主动揽下这一责任?
是出于好心?还是……其他什么更为隐秘的原因?
无数疑惑就摆在眼前,让下一次的火种诊所之旅变得更加势在必行。
不过,在那之前,无论克维尔还是迟愈都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
“什么?变异?”
面对克维尔的提问,旅馆老板娘那英气的眉眼不由得紧紧皱起。
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客人:“你以为这是在演话剧吗?还是说和深蓝教会的那群人打交道太多,被他们传染了?”
“我还以为你们德克蒙特人都不太信这些的……看来无论哪里都不缺愚昧的家伙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想相信好吗!
在今天以前,我可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
克维尔压下纷涌的思绪。
他敏锐抓住了老板娘言语中的关键词:“深蓝教会……他们也曾提到过变异的事情?”
“有关海洋之神的传说里就有啊。”
老板娘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海洋之神的本体是一头白鲸,据说凡是得到其恩赐的人,都会成为祂的眷族,获得远超普通人的神奇力量。”
“不仅体格会变得更加健壮,还能获得在水下生存的特殊能力。”
老板娘嗤笑一声,“话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会变成怪物吗?”
“除了鱼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水下生活?”
“一个好端端的人,被诡异的力量变成了鱼……还美其名曰是神的恩赐。”她喝了口酒,讥笑道,“这不是愚昧是什么?”
“鱼……”
克维尔眼瞳闪烁。
他想起了渔民手臂上的青色鳞片。
那些……会不会就是突然长出来的鱼鳞?
难道他们并非是异变,而是得到了……海洋之神的恩赐?
为何会如此?
因为接触到了那座诡异的雕像?
那座雕像……等同于奥维斯信仰了数百年的,海洋之神?
所以才会引起虔信徒安娜·琼斯的注意,所以赛恩斯·索罗亚德才会不顾危险,花大价钱将其买下?
可是,达克之前说的,诡异雕像会毁灭整个奥维斯……又是什么意思?
在奥维斯世代相传的神话中,海洋之神不是代表着救赎的神灵吗?
这一瞬间,克维尔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将其一一压下:“赛恩斯·索罗亚德……与深蓝教会的关系很好?”
“一般吧。”老板娘想了想,“在我的印象中,二者并没有太多交集。”
“那伊丽莎白呢?他和伊丽莎白的关系如何?”
“不清楚,但是索罗亚德似乎很喜欢伊丽莎白的画。除了每年寄回德克蒙特的那些,伊丽莎白的作品大部分都被索罗亚德收购了。”
老板娘笑道,“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审美真是独特……我就欣赏不来那样诡异压抑的风格。”
“诡异、压抑?”
克维尔不解。
在他的印象中,伊丽莎白·坎贝尔的作品中最出名的是风景一类,曾被德克蒙特的艺术家盛赞色彩艳丽、不拘一格,极具想象力,如同幻梦,又像是宇宙中的天外来客。
这形容……怎么看都和诡异、压抑沾不上边啊。
而且,他也去过伊丽莎白·坎贝尔在奥维斯的住所,里面挂着不少后者的作品……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风景画,不仅一点都不压抑,反而给人一种自然、放松的感觉。
“你确定……你说的是伊丽莎白·坎贝尔的作品?”克维尔斟酌着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