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血液在黑暗中浸润灰石板,沿着石板上用剑刻出的凹痕向前漫流,血液并没有被泥土与尘埃所吸收,而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犹如一条蛇般在几道富有力度的线条间蜿蜒盘绕。黑色的法阵很快为腥红的液体所充满,白的吟唱声变得高亢
起来,一卷灰扑扑的卷轴从她手上脱手飞出,被无形的魔力托起悬浮在半空,古朴的羊皮顺着木轴滚动的方向向下缓缓展开,一直垂到地面,卷轴上写满了古老的文字还画着复杂的花纹,布兰多也没能认出这些文字,但他知道这是一张等阶很
高的阵法术仪式卷轴。
阵法术的一大特点就是可以提前施法,将大部分法术的仪式与材料用法阵的形式准备出来,像是眼下这个法术,近九成的步骤都被提前准备进了仪式卷轴之中,白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就可以了。否则以她的能力,也没办法**施展一个高阶
的魔法,这张仪式卷轴的价值丝毫不比启灵术卷轴低,再加上从她之前的话来看她身上还应该有另一张启灵术卷轴,布兰多不由得感叹这个女人的底蕴之厚。
当卷轴从白手中飞出时,她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并伸出一指,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她指尖射出,正中那大厅中央堆积的碎石,碎石轰然倒塌向|长|风|文学[c][f][w][x].两边分开,从中露出一座圣坛来。布兰多看到这座圣坛,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罗瑞森先前不让他靠近那
里,原来不是因为战争石板的缘故,而是他的妻子就被封印在这下面,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暗叫了一声倒霉。
眼前这座圣坛用大理石砌成。被雕筑成六边形状,它的截面被斜斜切开,表面光滑如镜,上面刻了一些封禁咒文。灰色的圣坛看起来已经有了相当长的历史,表面破损不堪,布满了刻痕与污垢。这些破损有新有旧,有些看起来就是**千坠
落的拱顶造成的,而另有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时日。
当圣坛从碎石中露出后,整个大厅随着白高亢的咒文共鸣起来,嗡嗡作响,布兰多皱了一下眉头,学姐白葭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安德丽格抬起头,这位吸血鬼公主好像能看到空气中那些不可见的法则之线。眸子里折射着闪闪银光。过
了片刻,圣坛上忽然升起一道模糊的虚影,布兰多依稀看出那是个女人的样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面容间笼罩着一层愁苦,看起来就是拉格丝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本书凭空出现在白的头顶上,封面漆黑,文字闪闪发光。布兰多一眼就认出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外形,这显然是另一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这真让他暗自吃了一惊。安曼早已化为灰烬,他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落在他手中
,而且吸收了经验之后早就变成了一堆废渣,这女人却不知从那里又弄来一本,这能力手段真是惊人。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对白更加忌惮。能力、手腕、智慧、谨慎与耐心,这个女人无一不具,可偏偏要用在邪道上,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马维卡尔特之书甫一出现,圆厅内的气氛便为之一变。除了布兰多和白葭还可以无动于衷之外,连罗瑞森爵士都用白骨森森的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马维卡尔特之书作为万古邪物,哪怕是赝品上面散发出的可怕威势也足以让他这个生前的圣
骑士感到下意识地抗拒;而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两姐弟面色凝重,一幅随时准备出手的姿态;希帕米拉手持权杖,站到了布兰多背后,暗中保护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但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她紧锁着眉头,显然完成这个步骤对她来说也并不容易。“无所不存的至理,万物终极的形态,以一,以极,我暂借你之名,行你之权。”她忽然发出一声不似她声音的低吼,这声低吼威严而冷漠,滚滚如雷的声音
在大厅中回荡,布兰多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声音,然而正是此时白头顶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无风自动起来,哗啦啦翻开页面,几条漆黑的能量光带从中延伸而出,缠绕向大厅中央拉格丝的灵魂。
罗瑞森的亡灵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双手擎剑就向其斩去。
“住手!”白的声音又恢复了空洞和沙哑,她怒吼道:“你不想她彻底消亡的话!”
罗瑞森微微一愣,就这一愣的时间,漆黑的光带已经完全将拉格丝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光茧悬浮在半空中。
罗瑞森的亡灵注视着那光茧,眼眶中跃动的火焰熊熊燃烧,它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白。“稍安勿躁。”白回答道。
亡灵骑士犹豫了一下,这才嘎吱一声收回大剑,但仍旧守护在光茧旁边。大厅中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点诡异,战争石板高悬半空,悬浮于穹顶上投射下的阳光之下,而在石板下方,数人围着一个巨大的光茧,光茧一收一缩,仿佛孕育着生命
,也没有人开口,黑暗中只剩下白念念有词的咒语声。
这个时候,布兰多感到有人在背后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她在启动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白葭用指尖在他掌心中写道,虽然这句话很长,但仿佛心有灵犀,布兰多还是一下就领悟了她的意思。她又写道:“不仅仅是为了抽取黑暗宝珠的
力量。”学姐的手冰冰的,指尖柔滑,让他心中微微一动,反手抓住那手轻轻握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葭便不再提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指,布兰多感到手上触感消失,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一种怅然所失的心态来。
不过对于白葭的提醒,他倒是没有一点例外,面前这个玛达拉女人岂是这么简单的。她拐弯抹角想要达到目前这一步,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计算的,她绝对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她做了这么多,那么她心中一定有相当的把握。如果他在这个时候
感到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的话,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即使不需要学姐的提醒,他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当然白葭毕竟在魔法上造诣远胜于他,她能清楚地分辨出白在干什么,而他只能凭借直觉和对于对方的了解猜出对方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时候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圆厅中升起,这股力量正是从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中散发出来。
就在所有人的目睹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白从地上托起来,悬浮在半空中,虽然女亡灵骑士裸露在碎裂的面具外的半张脸仍旧一片惨白,但金色的眸子里面已经恢复了神采。她长舒了一口气,才向布兰多伸出一指。布兰多微微一皱眉,立刻
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燃烧起来,仿佛随时会化为蒸汽透体而出,但只是一瞬间,这一切就像个幻觉似的平复下来,恢复如常。
“咦?”白微微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原来如此。”布兰多自然不会把自己体内的异常当作幻觉:“沸血术。”这就是白的另外一系力量,早就听说有一系邪恶的德鲁伊能操纵生命与水的力量。这里的水就包括血液,要知道血液中就包含了百分之七十五的水分,如果将这部分
水分蒸发,那人也和干尸没什么区别了。这就是白传说中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力量,一手掌生,一手掌死。生与死的领主,死神裘卡得名的来由。
可惜他既然知道对方是牧树人,就肯定防范着这一手,牧树人是德鲁伊的分支,岂能只会死灵法术。而且这个女人处处准备周全,怎么可能会忘记携带供祭祀使用的新鲜血液?因此当她提出用他的血液来血祭的时候,他早就防范着这一手,
白葭是上一世曾经拿到过布加人的白银血统,在她离开之前玩家中没有比她更杰出的施法者,要防范对方在魔法上的把戏实在是太简单了,何况他身边还有安德丽格,要论起血魔法,这才是宗师。
“吸血鬼?”白这个时候终于分辨出安德丽格的身份来,也明白了自己疏忽在什么地方。“你堂堂一个人类,竟然与亡灵为伍!”她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这话让布兰多十分无奈,心想在场恐怕最没有立场说出这话来的就是这个女人,你自己就是玛达拉的亡灵领主,不也一样和人类打得火热,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简直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他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废话,她的出
尔反尔也在他预料之中,他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地之剑,一个箭步就向半空中的白射去。
与此同时,亡灵领主罗瑞森也终于反应过来,它虽然不得不让白来为它妻子的灵魂寻求解脱之道,但这不代表它会偏袒这个女人,事实上站在它的立场上,它更欣赏布兰多,它知道布兰多答应让白夺取暗神之血已经是作出了极大的让步,又
岂能容忍这个女人再在自己面前耍小动作。它勃然大怒,发出一声怒吼也一剑劈向半空中的白。
然而白早已明白自己一击不得手就再无机会,她其实早已虚弱不堪,全靠马维卡尔特之书提供给她力量支撑她施展出这些法术来,但这种力量绝不可长久,她深知道为什么马维卡尔特之书被称之为万古邪物,与安曼那种沉溺于力量中不可自
拔的蠢货不一样,白精明且理智,一击不得手便立刻收手,同时切断了与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联系。
一个黑洞在亡灵女骑士身后扩大成形,她叹息一声,犹如一条毒蛇般紧盯着布兰多:“等到下次再见面时,就是你的死期,人类。”
布兰多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想借助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打开传送门逃走,但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死这个女人,身形一闪,他使出了闪剑与时空要素的力量,身体在空间中连续传送,转眼就来到与白近
在咫尺的地方。
白冷哼一声,面前立刻泛起一圈黑波,但布兰多早就知道她早有准备,他的身体在撞上那层防护罩的同时,竟像是个幻象般轰然碎裂。“风后九曜!”白这个时候已然明白布兰多所使用的招数是什么,她面色大变,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后者
已经出现在那个光茧上空,双手擎剑一斩而下。
“不!”白发出一声怒吼。
布兰多早就算准白的目的,这个女人之前做那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为了暗神之血,因此她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东西,否则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因此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攻击白,而且白确实也是打定主意用自身为饵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身前
布下重重陷阱,一旦他陷入这些陷阱当中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她却可以借助这个时间收起暗神之血从容逃走。
而此时此刻,布兰多一剑斩下,将半空中的能量光带从中斩断,白顿时失去了与暗神之血的联系,也失去了先手之机。
这意味着她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暗神之血立刻从传送门中离开,要么放弃逃跑的机会留下来抢夺暗神之血。
在布兰多心中有一线希望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留下来,否则如果她一旦逃脱,那真是后患无穷,这一次他取胜是因为在彼此之间他更熟悉这个女人,而对方对于他的了解却只浮于表面,一旦她真的将他视作棘手的敌人,那么那时候就轮到他感
到棘手了。他可不想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危险当中,更不要说他身边还有其他的人,这个女人行事不择手段,随时可能对他身边的人出手。
但布兰多也知道这个希望颇为渺茫,以白的性格必然以明哲保身为第一目的,暗神之血抢不到以后还有机会,但如果她不离开,恐怕连命都要留在这里,孰轻孰重,他相信这个女人不会想不清楚。
但就在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却惊讶地看到白毅然中断了传送门的打开,转身就向大厅中央的光茧冲去。
“你该死,人类!”白在做出这一系列举动的同时,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她眼中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可以说到了这一刻,她才是真正陷入了狂怒之中。
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不由得呆住了,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疯了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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